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爱过错过 作者：沈思弦 一 一 苍茫的月色，带着些许淡淡的光晕，挂在夜空中。 “又是满月了呢！月亮好像一个圆圆的大饼哦！”婴宁抬头看月亮，左手抚着自己的肚子。 “咕噜咕噜”肚子很合作地发出一串响亮的咕噜声来表示它饿了。 十一月的天气，不是很冷，但午夜的寒意仍是不住的侵袭着婴宁小小的身躯。 拉了拉身上单薄的衣服，婴宁努力地往墙角靠了靠，但脊背却触上冰冷的墙壁。 吧嗒吧嗒，远处传来的尖利的脚步声拉走了婴宁的思绪，“这次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漂亮的阿姨，帅气的叔叔？”在无聊的日子里，婴宁乐此不疲的做着这种游戏。 “原来是一个姐姐！不过真的是漂亮的姐姐！”婴宁打量着出现在她视线中的女孩子， 大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亮晶晶的秋水剪瞳，但此时却红肿着，一头蓬蓬的长发更使得她可爱异常。 女孩子快步的从婴宁身边走过，没有转动一下视线。 “姐姐。”婴宁本能的出身，但却很轻，淹没在风声中。 但女孩子却听见了，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丝期待的声音。 “你想吃东西吗？”女孩子回过身来，在婴宁身前蹲下，抚摸着婴宁的脑袋。 “恩！”婴宁的大眼闪了闪，脸上浮起一丝羞涩的笑，在这样美丽的姐姐面前提这种要求很丢人呢！ “跟我来吧！” 一大一小，但却同样纤细的两条身影走在午夜的街头，寻找着还在营业的饭馆。暗黄的灯光将影子拉的老长，一大一小的两条身影就在灯光下重叠。 街角的小饭馆透出淡淡的光晕，在这样宁静的午夜显得格外的孤单。 “终于找到了！快点进来吧！”女孩率先走进了店里，回头望着婴宁。 婴宁瑟缩着，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来都没有进过饭馆，即使是这样一间小小的毫不起眼的饭馆对婴宁来说都是奢侈的天堂。 女孩似乎看出了婴宁的犹豫，刷的把她拉了进去。婴宁坐在凳子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游走，使她坐立不安。 “真对不起两位，我们小店要打烊了。”一个清秀的男孩子迎了上来，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稚气，语气里有深深的歉意。 “那边不是还有人在吃饭吗？”女孩的声音清亮亮的，有一丝丝撒娇的味道。 被这样漂亮的女孩注视着，男孩显得很局促，修长干净的手在围裙上搓了又搓就是讲不出一句话来。 “本来等这几位客人吃完我们就关门了！” “你就帮帮忙吧！我妹妹现在很饿！”女孩的声音软软的乞求着。 “可是厨师已经回家了！我也不太会做饭！”被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水汪汪的大眼盯着，男孩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把厨房借我一下。” 男孩带着女孩去厨房了。 身边没了女孩，婴宁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旁边那桌的人似是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 婴宁看了看身上褴褛的衣衫，低下了小小的脑袋。 女孩出来时正看到婴宁低着的小脑袋。 “看我做了什么？”女孩献宝似的把一盘蛋炒饭放在婴宁面前。浓郁的香味直往婴宁鼻子里钻。 咕咚咕咚，婴宁咽了好几下口水，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那一盘惊慌透亮的蛋炒饭。 “快吃吧！”女孩将一双筷子交到婴宁手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婴宁开始狼吞虎咽。 “原本我可以做更好吃的东西给你吃的，不过厨房里没有食材了。” 婴宁只觉得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直到刮完盘子里的最后一粒饭，婴宁才满足的从盘子里抬起头，朝一直看着她的男孩和女孩笑了笑。 “吃饱了吗？”女孩问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吃饭吃得这么香的。 “恩！”婴宁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想这样应该可以几天不吃东西了吧！ 跟着女孩走出饭馆，婴宁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她。 其实她已经很好心了，我没有理由再跟着她的，婴宁心里这么想着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快过来啊！”女孩啪啪啪地跑回来拉婴宁的手，纤细的手掌却带着坚定的力量，一直传到婴宁的心里。 “你是不是怕我不要你，是不是怕我不愿意带你回家！”女孩的脸上带着慧黠的笑，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婴宁的心坎里。 婴宁无声的点了点头，毕竟世界上好心的人不多，能给她口饭吃已经很不容易了。 “傻瓜。”女孩用手指戳婴宁的脑门，很痛很痛，但这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动作，“刚刚我说你是我的妹妹，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妹妹，不许跑掉，知道吗？” 泪在婴宁的眼眶中积聚，无声无息地顺着眼眶淌下，一直渗进单薄的衣领里，带着灼人的烫“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一辈子都是。” “好了，快回家吧！难道你想一直在这儿吹冷风吗？”女孩抹去婴宁脸上的泪。 家，多么温暖的字眼，以后我也会有一个家的，无父无母的婴宁第一次听到了家这个字眼。 二 二 小小的楼房前，女孩停下来取钥匙，钥匙撞击的叮当声清脆的敲打着婴宁小小的心脏。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这里是厨房，这里是卧室，这里是卫生间。”女孩拉着婴宁的小手带着她参观新家，房间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只有一张床，你只能跟我一起睡了。”女孩指着卧室里唯一一张单人小床，“现在我们先去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儿坐在床上，女孩帮着婴宁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女孩边擦边问。 “我叫婴宁，姐姐叫什么呢？” “姐姐的名字是韩妍，看你这么小，应该还不到十岁吧！”韩妍比划着婴宁的身高，小小的个子，才到她的腰。 “我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婴宁不服气地抬了抬单薄的背脊，想让自己看起来高大些。 “好了，好了，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行不行！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学校呢！”韩妍拍了拍婴宁的脑袋。 “学校，我可以去上学吗？”婴宁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怀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天知道，看着别的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她是多么羡慕。 “当然，说不定以后我们的小婴宁还会是个大才女呢！不过你基础太差，看样子要从一年级开始上了。” “没关系的，只要能上学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直到躺在床上，婴宁还是不能相信现在她已经有一个家了，身下躺着的是暖暖的床，不是冰冷的水泥地，旁边有着温暖睡颜的是自己的姐姐。 伸出手指掐了掐大腿的皮肤，是真的痛，说明这不是梦。看来人类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做梦时都会使用这一招，婴宁敢保证她从来没有看过电视，所以这不可能是从电视上学来的，所以这绝对是人类的本能。 好香好香的葱油大饼，炸得金黄透亮，婴宁在梦中追着美味的葱油大饼拼命跑，却总还是差一步，似乎有人成心不让她吃到。 “婴宁，婴宁！快点起床了！”正当婴宁准备吃那个好不容易追上的大饼时却有人揪着她的脸，不让她吃，害的大饼跑掉了。 睁开眼一看，却是韩妍在拍她的脸颊。婴宁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咕哝着：“姐姐，我的大饼都被你吓跑了。” “大饼？”韩妍先是一愣，随后开始大笑起来，“你昨天晚上吃了这么大一碗蛋炒饭，这么快就饿了！” 不说蛋炒饭还好，一说婴宁觉得自己更饿了，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肚子也很配合地咕噜咕噜乱叫。 “好了，看你这馋样，快穿上衣服，我带你去吃油条喝豆浆。”油条豆浆是韩妍来到这个小镇和凌风一起吃的第一样东西，对于当时饿极了的他们，热腾腾的豆浆，再碰上香脆脆的油条是一辈子都不能忘却的味道，还有那种相濡以沫的感觉。 直到韩妍从记忆中抽回神来，婴宁仍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发呆，既不穿衣服，也不爬起来。 “婴宁，你怎么不动啊！”韩妍催促道。 婴宁漆黑的大眼终于动了动，但却泪盈盈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婴宁，你怎么了，姐姐没有凶你啊，你别哭啊！”韩妍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 “姐姐，我我??????我没有衣服穿！” 韩妍这才恍然大悟，毕竟她也才二十来岁，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考虑事情的确是不太周到的。 昨天婴宁穿来的旧衣服已经被她扔了，有没有现成的给小孩穿的衣服。 “婴宁，你等着，姐姐去给你找衣服。”韩妍急急忙忙地去衣柜里翻衣服，却找不到一件适合婴宁穿的，最后拿了自己最小的一件棉袄。 “婴宁，你先穿着姐姐这件衣裳，姐姐现在就带你去买衣服，我们明天再去学校。”韩妍慌乱的帮婴宁套上衣裳，她还不适应有一个小孩子的生活，虽然这个小孩比其他小孩来得成熟。 身材娇小的婴宁套着韩妍的棉袄，越发显得娇小了。 朝华市虽然不是一个大城市，但朝华市鼎鼎有名的朝华大厦却是婴宁可望而不可及的超级豪华建筑，是婴宁眼中那些衣着光鲜的所谓的上层人士才能进去的地方。 韩妍并不把这种小城市的商厦放在眼里，毕竟她也是从大城市里出来的，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婴宁站在朝华大厦门口时，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大楼，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只能拼命抓住韩妍的手来寻求安慰。 韩妍也心照不宣的握紧婴宁的手，给她需要的安慰和鼓励。 踏进朝华大厦，乘着电梯上了二楼的女装部，婴宁对电梯很感兴趣，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会移动的长长的楼梯，一路上东张西望。 “婴宁！”韩妍抓住婴宁的小脑袋，“你真活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啊？”那时的婴宁还不知道刘姥姥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她日后想起来仍然气得牙痒痒，姐姐居然这样评价她。 女装部的女装真是五彩斑斓，花样繁多，看得婴宁的小眼睛都有点花了。 “姐姐，你看这件衣服好漂亮啊！”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购物狂，婴宁才逛了这么一会就已经激发出女性本能的购物欲望了。 柜台上的服务人员看着这个穿着不合身大衣服的小女孩，鄙夷的抱着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摆明了看不起人。 韩妍过来是就是这一副场景，马上气得牙痒痒，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了。 “欢迎光临，小姐你想买点什么？”服务人员看到衣着光鲜的韩妍进来齐刷刷的非常殷勤地叫道。 韩妍装腔作势地看了一圈衣服，然后装作十分漫不经心地说道：“这里的衣服档次都太低了，不太符合我的口味啊？”然后拉着婴宁扭着纤腰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群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女人。 接着就听到后面穿来悉悉索索的骂人的声音，“什么人啊？”“故作清高，我看她是买不起吧！” 一直不明所以的婴宁小心的拉了拉韩妍的衣角，不明白这个姐姐为什么生气，“姐姐，你在生谁的气啊？是不是婴宁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啊？你别生气了，你告诉婴宁，婴宁一定会改的。” “傻瓜，我没有生你的气，难道你没看见她们??????”算了，既然婴宁没有感觉，有何必告诉她，徒增她的烦恼呢？ “姐姐，你看！”婴宁把自己的鼻子弄得像猪一样，想都韩妍开心。 韩妍看了以后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当事人都不生气，她这个旁观者生的什么气呀，“姐姐不生气了。” 从朝华大厦出来时两人收获颇丰，帮婴宁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有鞋子。 回家的路上，婴宁拉着韩妍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婴宁，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姐姐说？”韩妍早就发现婴宁的样子不对劲。 “姐姐，我们好像还没有喝豆浆吃油条。”婴宁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小脑袋。 “你这只小馋猫，不过肚子还真是饿了。”韩妍这才想起来早上太急着来帮婴宁买衣服了，都忘了豆浆这回事了。 坐在豆浆店里喝着热腾腾的豆浆，韩妍想起了上次和凌风一起喝豆浆的场景。 这次和凌风吵架都两天了，他怎么还不打电话给我？以前，一天之内他准会打电话给我的。韩妍心里有些着急，又拉不下面子先打电话过去，拿出手机看了好几次。 三 三 “姐姐，我们现在就要去学校吗？”婴宁穿着昨天买的新衣服，拉着韩妍的手下楼，感到从未有过的温馨和快乐。 “是啊！以后你就会有很多小朋友了，说不定你连姐姐都不要了呢！”韩妍从小就是独生女，父母工作都忙，不免觉得孤单，现在有这么温柔可人的小妹妹真是感到满心欢喜。 “才不会呢！”婴宁忙着辩解到，“就算我有很多很多的小朋友，我也不会不要姐姐的。”韩妍开玩笑的话，婴宁却很当真。 不知道这两姐妹最终会是谁不要谁呢？ 在楼下却遇到了一个拿着花的男人，这是婴宁第一次见凌风，十分英俊挺拔的一个男人，穿着淡灰色的长风衣，微长的头发，有些许凌乱，眼神忧郁，像是受伤的狮子，带着自我保护的谨慎。 看到韩妍出来，凌风便过来拉韩妍的手，“韩妍，对不起，我错了，上次是我不好，讲话太冲了，伤了你的心。我在你家楼下等了几个小时了，你原谅我吧！” 韩妍转身看着凌风，看着他忧郁的眼神，第一次见他时，就是他这忧郁的眼神吸引了自己。终于硬了硬心，刷开了凌风的手，“凌风，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了，你每次都是这样，生完气之后就拿着花来向我道歉，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你，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想清楚你的行为呢？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 凌风傻了眼，直直地看着韩妍，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先认错，在买束花，韩妍就一定会原谅自己，但没想到韩妍这次这么决绝，心里一下子有点慌。 “韩妍，不要走！你想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我们一起去旅行，爬山，我带你去兜风，多么快乐啊！” “凌风，你还是这么幼稚。那时候我们用的是家里的钱，所以可以浪漫，可以无忧无虑地尽情享受生活，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已经决定离开父母生活了，我们就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不能再这样整天游手好闲的生活。” “好，我改，韩妍，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原谅我！”凌风的语气带着些痛苦的抽搭声。 “凌风，你回去想清楚我说的话。如果你想清楚了，觉得能做到的话，你再来找我。” 在一旁已经有点呆掉的婴宁，实在搞不懂大人们之间的那些事，总是那么的反反复复。看着韩妍已经在前面走出很长一段距离，连忙跟上去，拉住韩妍的手，却感觉韩妍的手是那么冰冷。 “姐姐，你没事吧！”婴宁搓着韩妍的手，想给她带来一点温暖。 “我没事。”韩妍故作坚强，却忍不住眼眶中呼之欲出的泪水。 朝华小学的校长室里，韩妍正在与校长交谈，“沈校长，我是韩妍，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的，不知道我妹妹插班的事怎么样。” 沈校长却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恐怕有点困难，你们不是本市人，外来人口就读于本校是要交借读费的，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出这个钱。如果你同意，马上去财务处交了钱，你妹妹明天就可以插班上学了。” “这个当然可以。” 韩妍在财务处却遇到了新的问题，“韩小姐，你把户口本带来了吗？”婴宁是韩妍在路上捡来的小孩，怎么会有户口本呢？ 韩妍不得已只能又回到了沈校长的办公室，“沈校长，我们的户口本已经遗失了，不知道没有户口本可不可以。” “那就难办了。”沈校长搓了搓手，“我看你还是先去民政局补办了户口本再来吧！” 韩妍知道补办户口本是不可能的事，其他有无计可施，急的像没头的苍蝇乱转。 “看来只有请他帮忙了呢！”韩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虽然坚持离开家，但关键时刻还是必须借助父母的能力啊！ “喂，是干爹吗？我是韩妍！”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的一个朋友想在朝华小学插班，但是她的户口有点问题，想请你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那谢谢干爹！” 韩妍刚把电话挂掉，沈校长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起来了。 “喂，你好！” “是，我是！” “好，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沈校长挂掉电话，对着韩妍说道：“你既然是周局长的亲戚，那借读费就免了吧！我向财务处打声招呼，现在就去办手续吧！明天就让你妹妹来上学吧！” 韩妍点头说：“那就谢谢沈校长了。”果然是有权好办事啊，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啊！原来再难办的事，现在也轻轻松松办好了。 终于办好了手续，韩妍便出门去找婴宁。 四 四 “婴宁，你自己在这儿玩会儿，姐姐等一下来找你。” 韩妍进了沈校长办公室之后，婴宁一直望着办公室的门，可韩妍老不出来。 婴宁无聊地蹲下来，在地上画画。 这个有着长长的头发，还有好看的笑容的是姐姐。 这个头发乱糟糟，长得高高的是刚才拿着花站在楼下的哥哥。 这个，这个是谁？ 婴宁看着地上的轮廓，卷曲的长发，灿烂的笑容，新月一样的眼睛，还有嘴角弯起的好看的弧度。 是我梦中妈妈的样子吗？婴宁冷冷看着地上的人像。 有一滴泪落下来，正巧落在人像的眼角。 妈妈，妈妈也在想念我吗，所以妈妈像我一样哭了。 其实，我很想要一个妈妈。 有一双小手抚上婴宁的脸颊，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婴宁抬头，看到一个漂亮的男孩，棕色的短发，苍白的肤色，水蒙蒙的大眼带着倔强的感觉。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男孩伸手指着婴宁。 虽然这个男孩的年纪和韩妍差不多，但他说话的口气却十足的霸道，婴宁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姐姐在里面。”婴宁指了指沈校长的办公室。 “又有人来找他办事吗？不知道又会怎么刁难别人呢！”男孩说话的口吻似乎是很不屑。 “你哭了，你也有伤心的事吗？我妈妈伤心的时候也哭！” “我只是想到我妈妈了。如果我能见她一面就好了。”婴宁完全被勾起了思母情绪。 “我也很久没见妈妈了。我妈妈说等小兔子长大一点她就会来看我了，但是小兔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她还不来看我？”男孩把手里的兔子给婴宁看。 那么小的兔子，只有手掌大，鼻子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 婴宁伸出手摸了摸兔子的耳朵，很软很舒服的感觉。 “你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好像小兔子。”男孩指着婴宁的眼睛。 婴宁揉了揉眼睛，瞥见花坛边的一株蒲公英，开着白色花，像绒毛一样。 一阵风起，蒲公英的种子四处飘散开来。 “你看，蒲公英的种子也离开妈妈了。”婴宁将墙角的蒲公英指给男孩看。 男孩伸出手掌，抓住一粒蒲公英的种子，放到婴宁的手心里。 “婴宁，我们回去了。”韩妍办完手续出来叫婴宁。 “恩。”婴宁转身对男孩挥手，“再见。” “再见，小兔子。”男孩仍在抓蒲公英的种子。 婴宁走到韩妍身边，“你这么快就认识新朋友了？还是个小帅哥！”韩妍打趣道。 婴宁摇了摇头：“我们还没有成为朋友，我们还没交换姓名呢？” “交换了姓名就是朋友了吗？” “恩！” 韩妍带着婴宁在外面吃了饭，又去公园玩了会，回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刚走到楼下，就发现有个人站在楼下等着，灰色的长风衣，手里拿着一束花，正是凌风。 凌风看到韩妍回来，急急地跑过来，抓住韩妍的肩，“韩妍，你早上说的话，我已经很仔细地想过了。你说的没错，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一定会改的。” 看到凌风手里已经打蔫的花，韩妍心疼地问道：“早上我们离开以后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恩！” “那你一整天都没吃饭？” 凌风再度点头。 “你这个大傻瓜，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快上楼，我给你做点吃的。” “你已经原谅我了？”凌风有点不确定地问。 凌风看到韩妍点头，高兴地抱住她。 韩妍在厨房里快乐地忙活着，婴宁和凌风两个人分坐餐桌两边，相顾无言。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凌风首先打破僵局。 “我叫婴宁。”婴宁向凌风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婴宁看看凌风，又是无言的尴尬气氛，婴宁只好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凌风也冲着婴宁笑笑，指了指手里的花，“我去把花插起来，只是可惜花都快谢了。” “只要有水，明天这些花又会是新鲜水嫩的了。”婴宁的声音像冥冥中一道曙光，亮得耀眼，凌风回头看婴宁，她的笑容也是那样灿烂，好像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不开心的事，这一点倒是和韩妍很像。 蛋炒饭的香味已经在房间里飘散开来了，“蛋炒饭来了！”韩妍托着满满的一盘蛋炒饭从厨房出来。 凌风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看来他是真的饿坏了。 “韩妍你的手艺长进了很多呢！”凌风把最后一口饭咽下之后说道。 “难道我以前做的东西都很难吃吗？”韩妍作势要打凌风。 婴宁笑着看他们你来我往地打情骂俏。 饱餐之后，三个人聊着天，气氛很融洽，其乐融融的样子倒像是一家三口。 “凌风，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韩妍向凌风招了招手。 两个人便闪进了韩妍的房间。 “凌风，婴宁是我在路上捡的小女孩，我很喜欢她，想把她留下来。”韩妍害怕凌风会不同意，毕竟他们现在的经济也不宽裕。 “我当然是支持的，但是我们有能力给她一个好的生活吗？” “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工作，一定可以的。”韩妍总是这么乐观，“对了，我在餐馆找了一份工作，我想先做着，等以后找到更好的工作在换，毕竟我们不可能靠着从家里带来的钱生活一辈子的。” “好。”凌风虽然嘴上应了，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韩妍原本是个受人服侍的千金大小姐，现在却要为了生活却做服侍别人的工作。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恩，好。”韩妍送凌风下楼，一直目送他离开。 “姐姐，你今天很开心吧！”婴宁见韩妍快乐地哼着小曲，像只花蝴蝶一样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恩，不过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韩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五 五 今天对婴宁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她第一天去上学，还没到六点，冬季的天空还没有大亮，仍有些灰蒙蒙的，路灯的光从窗户投进来打在婴宁脸上。 婴宁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尽量不把韩妍吵醒。 不过韩妍还是醒了，揉着迷迷糊糊的睡眼，问道：“婴宁，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吧！” 婴宁又躺下，但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 最后还是韩妍受不了，“婴宁，你还是起来吧！我看你再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恩！”婴宁像拿到特赦令似的，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刷牙洗脸都好了也才6点15分，婴宁盯着墙上的钟，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转着，期盼时间过得快点。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终于到了6点30分，韩妍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婴宁，婴宁迫不及待地拉着韩妍的手，“姐姐，我们快点去学校吧！” 韩妍看了看钟，揉了揉婴宁的头，这孩子这是着急的紧，“那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吧！” 终于在去学校的路上了，婴宁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连风吹在脸上都是暖洋洋的。 “婴宁，今天姐姐送你去学校，不过以后就不行了，姐姐要开始工作了，你要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可以吗？” “恩！” “姐姐，再见！”婴宁在学校门口向韩妍招手。 不知道教室是怎么样的，同学又是怎么样的，在走向教室的路上婴宁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班级在哪里。 “同学，可不可以问一下101班在哪个地方？”婴宁拉住一个穿着校服套装的男孩子。 “松开！”冷冽并且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 婴宁有些害怕地松开了手，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不过??????” “原来是你呀！小兔子，你不记得我了？”语气缓和了许多。 婴宁抬头，原来是上次遇到的拿着兔子的男孩，“我当然还记得你。” “你要去101班吧！跟我来吧！”男孩率先走在了前面。 婴宁赶快跟上去，小心翼翼的走在他后面。 “到了，你进去吧！”男孩指了指前面的教室。 “恩！谢谢你，蒲公英。”婴宁不服他给自己起的外号，便也给他起了个外号。 “什么？蒲公英？谁告诉你，我叫蒲公英的？”男孩的眉毛提起来，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那你不是也随便叫我小兔子嘛！”婴宁不服气的咕哝。 “我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我喜欢那么叫。” “你怎么会知道？” “婴宁，对不对？”男孩看了看婴宁有些吃惊的表情，“在这个学校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沈也寒，我的名字，记住了。” “沈也寒。”婴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转身走进教室去了。 教室里已经有些人了，一年级的小鬼头还没有学习的压力，闹哄哄的吵成一片。 婴宁走进来，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张陌生的面孔。婴宁转了一圈，最后在教室最后面找了一张没人的椅子坐下，低头发起呆来。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做错了位置，这个位置是我的。”轻软的女声把婴宁的思绪拉回来，婴宁抬头看看这个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 “对不起。”婴宁赶忙站起来。 “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如果你没位置坐的话，你就坐我旁边这个位置吧！没人的。” 婴宁点了点头坐下。 刚想和她讲话，一个老师模样的人就进来了，“大家安静。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叫婴宁，现在请她上来。”婴宁走上了讲台。 “以后她就和大家一起学习了，打架要互相帮助啊！你就坐那个位置吧！“老师指了指羊角辫女孩身边的位置，正是婴宁刚才坐的那一个。 一年级都是些还没长大的小毛孩，而且婴宁本身有比较早熟，自己总觉得在心境上就就比别人老了好多，有些不能融入集体的感觉。幸而虽然同桌夏怡虽然看起来是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却很有想法，婴宁和她倒也合得来。还没半天两个人就能聊得不错了。 一年级的课程并不难，但对于没有上过学前班的婴宁来说却有些深奥。婴宁很想学好，第一天的课程就听不懂，心里很着急，夏怡帮了很大忙，婴宁不懂的地方都细细的讲解，婴宁心里既是感激又是佩服。 “拜拜！”婴宁向夏怡招手，两个人一起回家在十字路口分开。 婴宁一蹦一跳地走回家，第一天虽然有些不顺利，但在婴宁心中却十分美好。直到现在她还能回想起那些老师上课时的样子，与别人不同，婴宁是真的喜欢上学。 六 六 “姐姐，我回来了！”婴宁敲门，人未到声先至。 “哦，进来吧！快吃晚饭了！”韩妍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来开门。 婴宁进门就看见凌风坐在位置上，“原来哥哥也在啊！”婴宁只是在心里想，虽然她也挺喜欢凌风，但就是不能大方地叫他哥哥，只是淡淡地朝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韩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串钥匙，上面还系着红绳，钥匙递到婴宁的手里，“这是屋子的钥匙，再过几天我就开始上班了，我不再的时候你就自己开门。” 婴宁点头，握紧了钥匙，这一串钥匙给了她主人的感觉，以后她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了。将钥匙挂在脖子上，婴宁正式加入挂钥匙的小孩一族。 “那个婴宁，哥哥有好消息宣布。”韩妍撞了撞凌风的肩，示意他赶快讲话。她也感觉到婴宁和凌风之间还太陌生，要让凌风在婴宁面前好好表现。 “今天，我要带你们去看我的乐队表演。”凌风宣布的时候语气充满自豪，连一直伴随着他的忧郁的眼神也一扫而光。 韩妍的表情也带着既自豪又期待的样子，其实婴宁并不知道乐队表演是什么样的，也无多大期待，但姐姐这么高兴她就觉得很高兴。 凌风的摩托车带着两人在大马路上风驰电掣，灿烂的星空，皎洁的月亮。月光洒在三人身上，带来太阳一样温暖的气息。 婴宁看着凌风在风中翻飞的秀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生，怪不得姐姐会这么喜欢他。 来到了凌风的乐队排练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大，但是却相当漂亮的地方，很有搞音乐的感觉，让婴宁都不由自主有种期盼听到音乐的冲动。 韩妍上下打量着这个地方，这是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来看凌风排练，虽然地方比以前的小，但却充满了人情味。 现场已经来了很多凌风他们乐队的歌迷，举着牌子，很疯狂的样子，其中又以凌风的名字居多。 “看来你很吃香嘛！”韩妍撞了撞凌风的肩。 凌风有些紧张的看着韩妍，不过看韩妍没有吃醋的感觉，就打趣地说了句“过奖，过奖。” 惹得韩妍忍不住去垂他，在他怀里娇笑不止。 现场的女歌迷投来一阵阵杀人的目光，连站在一旁的婴宁都感到了阵阵寒气，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四周这一片如狼似虎的女人。 很快乐队的表演就开始了，凌风安置好韩妍和婴宁就上去了。 台上乐队的其它几位成员已经准备好了，都是挺帅的男生，抱着乐器，摆出很帅的POSE，台下的尖叫乱成一片。 现场的灯暗了下来，接着亮起了晦暗的灯光，而凌风像个王子似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仍是那忧郁的眼神，只是现在显得更加忧郁，似乎眼里随时都会滴出水来。 韩妍的眼里冒着星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凌风，一点也不输于在一旁尖叫的各位粉丝。 凌风拿着话筒，深情款款地唱着，歌词像摄人心魂的小妖精一样在每个人的心里挠着，挠得婴宁的心窝也痒痒的。 “还记得，那雨中，手里的红玫瑰，盛开在你苍白的颊边。” 一句一声，在韩妍的心里盛开，那正是他们所共同经历的事情。 曲终，凌风修长的手指一点，“仅以此曲送给我的女友，纪念我们共同走过的点点滴滴。” 万千视线积聚在韩妍身上，韩妍走向台上的凌风，连脚步都是晕晕乎乎的。 结束后，韩妍在一旁等着凌风回去。 许多女歌迷都纷纷上来与乐队的成员搭讪。 因为有韩妍在场，许多女歌迷都不敢来找凌风，只是在一旁用视线瞟着。 “凌风，你表演的很棒哦！那首歌真的好感人，我能不能请你们吃夜宵？”这个女人真是非常大胆。 “好啊！不过你可能要多请两个人。”凌风尴尬的回头看看韩妍。 “当然没问题。” “我们乐队的场地是她赞助的，所以我不能不给她面子。”凌风向韩妍解释道。 “没关系，我又没有吃醋。”韩妍了解地朝凌风笑笑，“不过你不要和她玩真的。” “当然，我只爱你一个。” 吃宵夜的时候，那个女生一直不停地向凌风献殷勤，饶是韩妍再大度，心里也不觉有些难受。 虽然韩妍不停地告诉自己凌风只是逢场作戏，但心里就是止不住冒酸气。 “哎呀！”女孩很痛苦的捂着脚，“我的脚扭了，凌风你能不能背我。” 凌风回头看韩妍，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韩妍姐姐应该不会介意的哦！”好一招先发制人。 韩妍不好拒绝，笑笑说道：“当然。” 看着别人伏在自己男友的肩头，两个人有说有笑，韩妍心里真不是滋味，赌气地拿脚踢着石子。 “如果你不愿意就去阻止他们，没必要在这里虐待自己。”韩妍抬头，原来是乐队的贝斯手，正拿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着她，一撮刘海挂下来，显得很随意。 “恩。”韩妍朝他点头。 “凌风，你快过来，你女朋友的脚扭了。”他叫道。 韩妍很合作地捂着脚踝，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凌风马上跑过来，查看韩妍的情况。 “卓异，轻言你帮我背吧！”接着把女孩塞到他背上，背起了韩妍。 “恩，好！”卓异走过韩妍身边时朝韩妍挤了一下眼。 韩妍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 卓异背上的苏轻言回头朝韩妍瞪了瞪，韩妍没看懂似的朝她灿烂一笑。 凌风把韩妍和婴宁送回家后，又对韩妍一阵交代，什么要好好休息，这几天不要乱动。 韩妍笑得花都要开了，但凌风仍是一副傻样。 “姐姐，你的脚没扭到，对不对？”婴宁问道。 “你看出来了？”除了那个傻瓜凌风，大概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七 七 “早上好！”婴宁刚到教室就见夏怡已经坐在座位上了，眯着眼，笑着和她打招呼。 “恩，你来的好早。”婴宁也报以一个灿烂的笑。 沈也寒在101班的教室门口张望，想看看婴宁有没有到，但是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婴宁那抹娇小的身影。 “那个同学，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你们班的婴宁到了没有？”沈也寒拉住一个刚要进教室的小个子女生，他是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对别人讲话，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恩，好！”小个子女生点了头头以后就进教室里去了，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她已经来了。” “哦，那你帮我叫她才出来一下！”沈也寒语气还不错，但嘴里却嘀咕“怎么会有怎么笨的女人，刚直接叫出来就好了嘛！还要再跑一趟。” 还好那个女生已经进去了，如果她听到了，才不会帮他呢！ “婴宁，有个男生让你出去一下呢？”婴宁满脑子疑问，她在这个学校好像没有认识的人啊，谁会来找她呢？ “你出来了，怎么这么慢？”沈也寒出现在婴宁面前。 “是你啊！你怎么会来找我的？有事吗？”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跟我去一个地方。”沈也寒也不管婴宁同不同意，拉着她就要走。 “等一下，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带我去哪儿？”婴宁被他拉着往前走。 “你来了就知道了，我保证你不来一定会后悔的！” “那好吧！不过要快一点。”婴宁随着他的脚步小跑起来。 “怎么这么就还没有到啊！”婴宁随着他跑过了大半个校园还没到，心里有点急。嘴边的话却被眼前的景色给逼回去了，那是好大一片的蒲公英，已经成熟的花像一个个毛茸茸的球，随着微风轻摆，空中到处都是随风飘散的种子。 上课的铃声在耳边响起。 “回去上课吧！”沈也寒拉起还在发呆的婴宁。 婴宁回头望了一眼，随着沈也寒往回跑。两个孩子像一阵风吹过校园。 到了101班的教室门口，婴宁尴尬的抬起手敲了敲教室门，大家已经开始上课了呢！ 在进去前，她回头看了看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沈也寒，朝他摆了摆手。 看到婴宁进了教室，沈也寒才像自己的教室走去。 教室的后门开着，他默默地走了进去，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正在讲课的老师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讲起课来，似乎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了。 今天是韩妍第一天去餐馆上班，婴宁去上学以后她就起床开始梳妆，说实话，她心里真的很紧张，胸膛里像是有只小鹿在扑扑乱跳。 今天我该穿什么衣服？韩妍歪着头想，第一天上班是不是应该穿的正式点。 当韩妍站在餐馆经理面前的时候，那个中年秃顶的经理上下打量着韩妍，看她一身白色的洋装，好像价值不菲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来这里打工的，倒像是这里的贵宾。 “我的穿着有什么问题吗？”韩妍被这个经理的眼神看得好不舒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色小洋装。 “咳咳咳，没问题。韩小姐，你以后就跟着白领班吧！”经理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中年妇女。 “好！您好，白领班！我叫韩妍！”韩妍向她居了一个躬。 “你跟我来吧！”白领班面无表情地说道。 韩妍跟着她来到更衣室，接过她递过来的制服。 看到换好衣服出来的韩妍，白领班那千百年不变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表情，或许是惊艳，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个女人穿这种衣服也这么漂亮。 韩妍拉了拉身上的工作服，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穿起来的感觉还不赖。 跟着白领班学着干饭店里的工作，收拾盘子，擦桌子，上菜。还好并不是太难的工作，韩妍不一会儿已干得得心应手了。 “啊，对不起！”韩妍忙不迭地向被他撞到的男生道歉，抽出纸巾帮他擦拭衣服上的油渍。 “没关系。”男生却不以为意，还帮她收拾掉在地上的餐盘。 韩妍呐呐地说了句“谢谢。” “原来是你呀！你也在这儿工作啊！”热络的声音在韩妍耳边响起。 韩妍抬头看了看男孩，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马甲，清秀的脸庞，完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孩，只能无助地眨巴着大眼睛。 “你记不起来啦！”男孩好像很懊恼，抓了抓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半夜你带着妹妹来我们店里吃饭。” 韩妍终于记起来了，原来是他。 “哦，我记起来了，是你呀！上次真是谢谢你！”韩妍对他展开了美丽的笑容。 “呵呵，还没有对你自我介绍呢！你好！我叫杭彦，在这家餐厅打工。”杭彦友好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韩妍。”韩妍握住杭彦的手，温暖干燥的手掌，有温和的气息传来。 “韩妍，你在偷什么懒，还不快点工作！”白领班已经在不远处指手画脚了。 “下次请你吃饭。”韩妍在转身前匆匆说道。 “恩，好。”杭彦又在抓头发了。 一天下来韩妍才发现靠自己的双手赚钱真的不容易，现在她真的是手酸，脚酸，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酸的。 “诶，好累啊！”韩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伸着大大的懒腰。 “是很累吧！我第一天来也是这样的，慢慢习惯就好了。”杭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你拿回去，用来泡澡，明天会好很多的。”杭彦把手里一瓶金黄色的药酒塞到韩妍手里。 “恩，好，谢谢！”韩妍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杭彦，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人居然对自己这么好。 “没事，没事！”杭彦笑得腼腆，并且又习惯性地抓头发。 “刚才说要请你吃饭的，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八 八 “给我来一个龙虾套餐！”韩妍看着菜单微微沉思，对侍者说道。 杭彦看着菜单，非常局促不安，手指有些微微发抖，这里的每一道菜都好贵。 沉思了好久，“那个，我和那位小姐一样。”杭彦把菜单递给侍者。 侍者微笑地接过，说了句“请稍等。”高级西餐厅到底是不一样啊，服务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等了这么久，居然连个不耐烦的眼神都没有。 杭彦抬头看了看韩妍，有些担心地想到：刚刚自己点菜磨蹭了这么久，不知道韩妍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婆婆妈妈？ 不过，还好，韩妍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甜美，杭彦在心里虎了好大好大的一口气。 但是这个韩妍真的好奇怪，在那样的小餐厅打工，却请人来这么高级的西餐厅吃饭，而且看她神情自若的样子，明显是常常出入这种高级餐厅的。 韩妍在杭彦的心里越发的神秘。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韩妍发现杭彦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 “啊！不是，没有。”杭彦慌乱地回答道，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头，心里懊恼地要死，居然又一次在她面前丢脸了。 “您好！你的龙虾套餐。”此时适时而来的侍者正好缓解了杭彦的紧张。 杭彦看着韩妍吃饭的样子，一举手一投足，浑然天成的优雅，不禁有些发痴，果然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 婴宁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天气真好，太阳还没下山，余晖罩在身上，像是笼罩在希望中一样。 摸出胸口的钥匙，婴宁打开门，朗声叫道：“姐姐，我回来了！” 寄寄的没有任何声音。 “咦，今天姐姐不在家吗？”婴宁把钥匙收回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韩妍！”凌风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婴宁啪啪啪地跑出去，看见凌风低着头正在换拖鞋，微卷的黄色碎发掉下来，覆盖了眼睛。 “那个姐姐不在家，好像从今天开始上班了。” “是这样啊！这么晚了，婴宁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们来给姐姐做饭，如何？” “好呀！”婴宁开心地答应了。 “那个婴宁把盐递给我。” “啊，还有味精。” 婴宁和凌风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幻想着韩妍吃到这桌菜时满足的表情。 “好香！”婴宁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没想到凌风哥哥这么会做菜呢！”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做。不过好像真的还可以哦。”凌风心里小小地自豪了一下。 “但是姐姐为什么还不会来呢？”婴宁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八了。 “要不我们先吃吧！不等她了！”凌风有些沮丧地看了看门口，伸手夹了一棵菜放到婴宁的碗里。 婴宁夹起菜，放到嘴边，然后想了想，又把菜放了回去，“我看我们还是再等一下好了。” “好啊！”凌风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是希望等韩妍回来的吧，但是又不忍心婴宁饿着肚子。 “凌风哥哥，我们去楼下等姐姐吧！我想姐姐会很高兴的。” “今天我很高兴，韩妍，那个我可以叫你韩妍吧！”杭彦抓了抓头，显然对自己的主动感到很不好意思。 “当然！我也很高兴，下次我们还可以一起吃饭。那再见吧！”韩妍看了看楼上亮着的窗户，笑着朝杭彦招了招手，有个人开着灯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呢！ “好，再见！”杭彦看了看韩妍的背影，嘴角满是抑制不住的笑。 凌风看到送韩妍回家的杭彦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变得阴沉，心里一下子被掏走什么似的，怒气抑制不住的浮起来，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凌风，你怎么来了。”韩妍兴奋地跑过去，抓住凌风的手臂，完全没有注意到凌风那抿直的嘴角，显示着现在的他有多么的不开心。 “看来，你今天玩的很开心呀！”凌风的语气阴沉沉的，晶亮的黑眸摄住韩妍。 “恩，杭彦是个很好的人。”韩妍嘴角的笑，亮晶晶的眼神，这一切对凌风来说是多么的刺眼。 “比我还好吗？”凌风不自觉的抓住韩妍的手腕，强迫她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你、你在说什么？”韩妍完全不理解凌风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比我还好吗，为什么要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比。 凌风看见韩妍茫然不自觉的眼神更加生气，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凌风，你在干什么呀！你抓痛我了，快放手！” 凌风看着韩妍痛苦的表情，颓然地放开了手，有些震惊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心爱的人。 “对不起，韩妍。”凌风颓然地说道。 “姐姐，我和凌风哥哥做了很大一桌菜，在等你来吃呢！”角落里的婴宁有些怕现在这个气氛，小声的说道。 韩妍有些感动，从来不会做菜的凌风居然为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韩妍的手抚上凌风的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就算知道又怎么样？结果还是一样的吧！”凌风撂下这句话，就转身上楼了。 韩妍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番茄太生而且太咸，但对她来说却像是人间美味，“恩，很好吃呢！婴宁，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吧！”韩妍又夹了一块蛋放进嘴里。，看了看凌风的脸，仍然觉得他的气生的有点莫名其妙。 “恩，好！”婴宁也坐下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原本生气地坐在一旁的凌风看着两个人满足的表情，想一起吃，但想想自己还在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那个真的很好吃吗？” “恩，好吃！”韩妍嚼着嘴里的菜，含糊地应着。 “喂，你们两个吃慢点，我做的菜，我还没吃呢！”说完飞一般地跑进厨房拿筷子。 “哇，真的很好吃！”不知道今天这三个人是不是味觉都出了问题，居然都觉得这一桌菜很好吃。 看着这一桌空空的碗碟，凌风自豪的说道：“我的手艺很不错吧！不过番茄好像没煮熟！”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自信。 九 九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兔子已经长大很多了！”沈也寒对着手机说着，看着手里比之前大了一倍的小白兔。 “但是你说过的，骗人，骗人，骗人。”沈也寒气得就要把手里的兔子扔到地上。 “你干什么呀！”沈也寒看着面前一脸气愤的婴宁和她紧紧抓在手里的小白兔。 婴宁承认自己有点怕沈也寒，他浑然天成的霸气老是堵得她不敢开口。 “你、你无论多生气都不能拿小兔子撒气呀！”婴宁的声音小到快听不到了，原本还看着他的眼睛的，但他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好像会喷出火来，头也越来越低。 “你知道什么！把头抬起来，连你也怕我吗？”沈也寒的声音稳稳地传进婴宁的耳朵里，虽然不大，但也让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小脑袋。 “你到底为什么在伤心？”婴宁看着沈也寒的脸，虽然他表面上怒火冲冲，却掩饰不住眼底那点点的湿润。 “我伤心，我有什么好伤心的！”沈也寒转过头，不再看婴宁那清澈的目光，那目光会让他沦陷。 “你跟我来！”婴宁的小手抓着沈也寒，向学校跑去，与放学回家的人群擦身而过，暖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递到了沈也寒的心里。 “为什么带我来这个地方？”沈也寒看着这个到处长着蒲公英，空气中飘散着蒲公英的种子的地方。 “你不觉得在这里心情会变得很平静吗？”婴宁闭上眼，展开手臂，迎接着拂面而来的风，“你也来试试！” 沈也寒依言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她总是骗我，她说兔子长大了就会来看我，但是现在她又说兔子长得还不够大，什么时候兔子长得才够大？”婴宁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也寒，紧闭的大眼，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兔子，我帮你养吧，长大了再还给你！”婴宁抓起正在地上吃草的小兔子，看不到兔子，这样他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随便你！”沈也寒有些不好意思，被婴宁看到自己哭的样子，拿起袖子随便摸了摸眼泪，“走吧，回家了！” “你等一下！”婴宁屁颠屁颠地追上去拉住沈也寒，洁白的小手抓着手帕，轻柔地帮他擦去眼角的泪珠。 沈也寒享受地闭上眼睛，任由婴宁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来回地抚动。 “我要回家了，再见！”婴宁冲沈也寒招手，欢快地小跑着。 “我送你回去吧！”沈也寒的声音在婴宁耳边冒出来。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婴宁的小脸有些红，好像是被他吓的。 “我说送就送。” “哦。” 在回家的一路上，沈也寒都不住地看婴宁怀里的兔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后悔想要回去，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们的小傻瓜婴宁很开心，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个人的想法。 “两位好，请问要点什么菜？”韩妍在餐馆里已经工作好几天了，招呼客人也是驾轻就熟。 “妍儿。”有些压抑的女声传进韩妍的耳朵，韩妍一下子像是被震住一样，不会动弹，呆呆地站在原地。 过了良久，才缓缓地叫出一声：“妈！”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怎么在这里干这种工作啊！”韩夫人的语气又是心痛又是震惊。 “妈，不要在这儿说，我们回家再说。在这等我一下！”韩妍急急忙忙地会更衣室换衣服。 撂下韩父和韩母两个人坐在座位上，目光追寻着女儿的身影。 “白领班，我下午有事，能不能请假！”韩妍对着这个目无表情的中年妇女说道。 “呦，还真是大小姐脾气呀，你才来上几天班，就要请假！”白领班的脸仍是目无表情的麻木，但语气却是真真正正的带着浓浓的讥讽。 韩妍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求情，自尊不容许，想顶嘴，又不想得罪这个顶头上司。 “白领班，让韩小姐回去吧！”经理适时的出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但是，经理??????”白领班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经理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那谢谢经理了，我先回去了。”韩妍朝经理感激地一鞠躬。 “不用，不用！”经理像是受宠若惊地点头哈腰。 “哼，什么人，敢这样刁难我的女儿！”韩父的语气愤愤不平。 韩父韩母坐在韩妍的小出租房里，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你就放着家里的别墅不住，非要住在这种、这种地方！”在韩父的眼里，这种地方简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又小又窄。 韩妍倔强的抬着头不说话，抗议着父亲。 “妍儿啊！你走的这几个月，爸爸妈妈多担心你呀！你跟我们回去吧！要不是你上次打电话给你干爹，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这里！”韩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让我回家，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让我和凌风在一起。”韩妍的语气很坚决。 “让我同意你和那穷小子，除非我死。”韩父的一句话把商量的余地都堵死了。 “那爸爸，妈妈，你们回去吧！” “妍儿！”韩母不舍地拉着女儿的手，“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的是，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妈，我对不起你！你们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吧！”韩妍已经泪如雨下，对从小就一直很疼爱她的妈妈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她心如刀割。 “哼，我说不来，你非要来，现在怎么样！我晚上还有一笔生意要谈！”韩父一甩门，下楼去了。 “他眼里就只有钱！”韩妍看着韩父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受伤的神色。 “妍儿，你爸爸也是很疼你的。” “夫人，老爷请您赶快下去！”一旁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一遍恭敬地说道。 “好，我马上就下去。妍儿，我要走了，你还是好好考虑我和你爸的话。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个你就收下吧！”韩母把一张白纸塞到韩妍的手里，心一横，站了起来。 韩妍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感煎熬，对于一直疼爱她的母亲，她真的割舍不下，或许从今往后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再见，妈妈！” “你先回家吧！”婴宁看着停在楼下的黑色轿车，还有坐进车里去的美丽的女人，知觉上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沈也寒也没说什么，很了然似的转身离去了。 “姐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婴宁推门进来就看见韩妍傻傻地坐在地上，满脸的泪水。 “婴宁，以后我同你一样也没有爸爸、妈妈了。”韩妍抱住刚进门的婴宁，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深深地把头埋进婴宁的颈窝。 婴宁什么也不说，但是却深深地体会到韩妍传达过来的悲伤。 十 十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凌风对着他身后的苏轻言喊道，这个女人已经跟了他一整天了，除了上厕所，吃饭，排练，她一样都没落下。 “只要你答应和我交往，我就不会跟着你啦！”苏轻言一点都没有被凌风动怒的样子吓到。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韩妍，你不是见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对我死缠不休啊！”凌风无力地抚着额头，实在受不了这种缠人的女人。 “因为我喜欢你啊！”苏轻言大胆地对自己喜欢的男人表白，一点都害羞。 凌风的脸有些发热，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女生这么赤裸裸地对自己表达爱意。 “随便你吧！”凌风假装不在意地转身，任由苏轻言像条尾巴一样跟着他。 “你还想不想再办一场小型的歌迷会，场地有我来赞助。”苏轻言一脸期待地看着凌风，只要能为他做一点点事她就觉得很开心。 “难道我是为了你的??????”凌风生气地说道，后半截去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原本他想说难道我是为了你的钱吗，但仔细一想这么说真的不合适，这样说好像自己是小白脸一样，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苏轻言的赞助真的很重要。 “你想说什么？”苏轻言忽闪着一双大眼问道。 “呼”凌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没什么。你想跟着我就跟着吧！”苏轻言毕竟是他的金主，态度也不能太差了。 “我现在要去见韩妍，你要不要跟来？”凌风一板一眼的问道，希望苏轻言能够知难而退。 苏轻言原本灿烂的笑脸黯淡了一下，但随即又展开灿烂的笑来，“好啊，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今天正好可以见见她呢？”口气似乎是在说去见一个很久不见的老友似的。 凌风算是见识到这个女人缠人的功夫了，这样都吓不倒她。 自从昨天韩妍的父母来过之后，韩妍的心情就一直很不好，晚上也睡不着，白天上班的时候就有些力不从心。 “你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这样了，昨天没睡好吗？”杭彦刚进门就看见韩妍站在桌子旁边打瞌睡，连客人招手都没看见，说不定那个可怕的白领班就会突然冒出来。 “唔。”韩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我们是好像好几天没见了，你去哪儿了？” “我上课去了，我在没课的时候才会来这儿兼职。你不舒服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吧！” “算了。”韩妍摆摆手，跟这个白领班请假，还不如杀了她呢！ “你不愿意，我去帮你请。”杭彦拔腿就要走，韩妍忙拉住他。 “韩妍，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白领班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表情仍是如化石般千年不化。 “好，谢谢白领班！”韩妍点了点头，她的确是很困了。 “回去好好休息哦！”杭彦招呼到。 凌风终于踱到韩妍打工的餐厅里，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跟在身后的苏轻言忙坐在了凌风的对面。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些什么？”餐厅的服务员走上前来招呼道。 凌风左手拿着菜单，右手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东张西望地寻找韩妍的身影。坐在对面的苏轻言看着凌风的脸，似乎连视线都移不开似的，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他。 “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男服务员十分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给我来杯咖啡！”凌风的视线仍在不停地转着。 “那我也要咖啡！”在凌风做出决定后的0.01秒，苏轻言也做出了决定。 咖啡送来时，凌风终于抬眼看了男服务员一眼，十分清秀的男孩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又想不起来，“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韩妍的女孩子，今天她没有来上班吗？” “哦，他今天不舒服，我让她回去休息了。”男孩笑得十分腼腆。 凌风终于想起来了原来他就是上次和韩妍一起吃饭的男孩，原来他们是同事。凌风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答应韩妍让她出来工作，自己明明可以反对的。 韩妍不舒服，凌风结了帐，急急地往韩妍家赶。苏轻言仍旧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 “你先回去吧！”凌风转身对苏轻言说道，如果韩妍看到苏轻言会不开心的吧！ “她不舒服，我也想去看看她！”苏轻言没有离去的意思。 凌风加快了脚步，苏轻言有些跟不上，气喘吁吁地小跑起来。 凌风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盯着苏轻言，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盯得苏轻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我还有事，我就不去看韩妍了，帮我向她问好！”苏轻言饶是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了。 凌风进了韩妍的房间，韩妍只是坐在床上捧着水杯发呆。 “在想什么？”凌风轻轻握住韩妍的手，开水的温度，透过韩妍冰冷的手指传来，有种冷热交加的感觉。 “没有什么！只是想好好看看你。”韩妍看了看凌风，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了富裕的生活，还有疼爱她的母亲，值得吗？冰凉苍白的手指慢慢爬上凌风的脸，一寸一寸，从眉到眼。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凌风抓住韩妍不安分的手指，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他爱的女人，用这样魅惑的表情，这样暧昧的动作对他，凌风只觉得全身燥热。 韩妍像个孩子在闹变扭似的甩开凌风的手，纤细的手指继续在凌风脸上兴风作浪，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抓住了什么，拥有了什么，才能说服自己，为了这个男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凌风察觉到韩妍的异样，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想给她更多的安慰。 韩妍微微抬起上半身，纤细的手臂勾住了凌风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凌风身上，红嫩的小嘴唇主动凑上去贴住了凌风的嘴唇，滑滑软软的触感，凌风这一辈都会回味无穷。 凌风主动吸住了韩妍的小嘴唇，他们交往已经有一年了，韩妍第一次这么主动。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韩妍靠在凌风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感受着身后的胸膛同样剧烈地起伏着。 “韩妍，辞掉餐厅的工作好不好？”凌风低头吻了吻韩妍的头发问道。 “为什么？”韩妍转头看凌风，“你知道的，我们需要这份工作。”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凌风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地难受。 “以后我养你。” 十一 十一 凌风为了实践对韩妍的诺言，决定放弃音乐找一份工作。原以为凭自己名牌大学的学历，找份工作是轻而易举的。那些公司的主管看了他的大学之后，还是对他很有兴趣的，但是看了他读的专业之后就有些变了，所以一早上下来，听到的都是“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之类的话。 最后凌风放弃了大公司，找了一些小公司，最后终于在一家小公司应征到一个职位。 当老板握着他的手说“欢迎加入时”，凌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在受了这么大的挫败之后。 他并没有告诉韩妍，他想等自己做出点成绩之后，给韩妍一个惊喜。 凌风在开始工作之后就有好几天没有去见乐队的队友，说不定现在大家已经找疯了。 今天照例又是乐队排练的时间，凌风埋头做着文案，对于音乐系毕业的他来说，做文案实在有些困难。 静悄悄的办公室只有凌风一人，为了赶上进度，他不得不留下来加班。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声音清晰地传入凌风的耳中。他经历忽略这种声音，想让自己投入到工作中去，心却不由自主地往外飘。时针已经指向七点，这时其它的队友已经开始排练了吧！ 凌风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想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不去想乐队，想排练的事。 “凌风，今天的排练你为什么不去？”苏轻言忽然出现在凌风的视线中，一脸焦急。 “我已经退出乐队了，从现在开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凌风低着头，不去看苏轻言，尽量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讲到，她的出现让他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烦躁了。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你的，我知道你喜欢音乐，喜欢演唱，你回去好不好？”苏轻言不理凌风冷漠的语气，执意要拖凌风去排练。 “你知道什么，别自以为是了！我不喜欢音乐，不喜欢！”凌风甩开苏轻言的手，大声叫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的心。 “我不喜欢，不喜欢音乐！”凌风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手上的青筋暴起，口中不停地喃喃道，为了韩妍他一直压抑自己的心，那颗热爱音乐的心。 苏轻言轻轻地扳过凌风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凌风，你这样离开对得起我们这班好兄弟吗？”和苏轻言一起来的卓异生气地一把抓起凌风的衣领，强迫两个人的眼神对视，身后的阿康和安宇眼神也是灼灼的。 “凌风当初是你提出要成立乐队的，我们二话没说就加入了，现在你居然打退堂鼓，你对得起我们吗？”阿康性格冲动，原本看不惯凌风老是一副忧郁王子的样子，但相处了几个月之后，四个人已经越来越默契，对于凌风他也改观了。 “是啊！你回来吧！”安宇也劝到。 凌风的心像是被撕裂般难受，一边是对韩妍的责任，另一边是自己钟爱的音乐，这样的选择何其艰难。 “算了，他是个懦夫，连自己的爱好都不敢坚持，我们走！”卓异讨厌看到凌风一脸忧郁的样子。 “你们不要逼他，多给他一点时间考虑！”苏轻言知道凌风心里的难受。 卓异、阿康、安宇三人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凌风和苏轻言对着一室的冷寂。 韩妍和凌风逛街，近来凌风的眼神越发忧郁了，曾经就是这样的眼神吸引了她，但现在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害怕，她觉得两人的心越来越远，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忧郁。 凌风原本就是英俊的男子，配上现在这样带着忧郁的眼神，更加惹得擦身而过的女生尖叫连连，回头率居高不下。 “以后我都不敢和你逛街了。”韩妍开凌风的玩笑。 凌风却是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刚说了什么？” 韩妍苦笑了下，最近这种情况时常上演，“没什么！” 十二 十二 “凌风，回去排练嘛！”苏轻言在凌风身边念念叨叨。 凌风低头写着文案，不去理身边的声音。最后终于爆发了，“小姐，你闲着没事干，我还忙着呢！” 他需要出去散散心，凌风套上椅背上的西装，走出公司。苏轻言还是不倦地跟着他，像条尾巴一样，不会走得太近，也不会离得太远。，总是亦步亦趋的样子，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也停。 街头有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在花坛上弹奏着吉他，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旁边听着，间或有人走过，或投下一枚硬币，或轻轻一瞥。但这对中年男子来说都像是没有发生似的，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凌风的视线不觉被他吸引，闭上眼睛感受着节拍。 音乐的世界就是有魅力让人忘却一切。 苏轻言更加肯定凌风就是为了音乐而生的男人，在音乐中，他的灵魂才会活跃起来。 “韩妍，你身体好了吗？不舒服的话就再休息一天！”早上韩妍一跨进餐厅，杭彦就关切地问道。 “休息两天了，怎么能不好！”韩妍笑笑说道。 杭彦有些羞怯地挠了挠头，在韩妍面前他总是不自觉地表现地很急切，不知道韩妍会不会讨厌他。 韩妍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就开始工作了，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餐厅里还比较空，她就先拿起拖把把地板拖一下。 白领班像个幽灵似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韩妍身后，“韩小姐，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两天。”声音冷得能冻死苍蝇。 “不用不用！”韩妍有些冒冷汗，老是对着这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短命。 “白领班，请让一下，我要拖地了！”韩妍低头拖着地，白领班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盯着韩妍。 白领班最后有瞥了一下韩妍拖地的身影，终于出去了。 “对不起请你让一下！”韩妍抬头，却是杭彦站在前面，傻傻摸着脑袋。 “韩妍，你吃早饭了吗？” “还没！”杭彦不问她还没想到，一问她就饿得不行了。 “这个给你，我自己做的！”杭彦的手原本一直是背在身后的，现在摊开，手里握着一个圆圆的东西。杭彦把东西塞到韩妍手里后，飞似的跑开了。 小巧的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的是一对青色的圆子，韩妍看着杭彦跑开的身影，觉得杭彦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 “对不起让一下！”韩妍仍旧在拖地，她想不通为什么在她拖地的时候总是有人喜欢挡在前面。 抬头又是杭彦那张清秀的脸庞，手还是背在身后。 “又有什么东西要给我？”韩妍放下拖把问道。 杭彦伸出手，是一盒牛奶，递到韩妍手里。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餐馆的工作马上变得繁忙起来了，进来用餐的客人陆陆续续，络绎不绝。韩妍拿着菜谱到处奔走，点菜，上菜。 又是新的一桌客人，韩妍有些疲倦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以前她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现在还真的有点吃不消啊，而且快年底了，客人也越来越多。 “请问要点些什么？”韩妍照例拿着菜单问道。 “韩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韩妍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却看到了卓异，还有凌风乐队里的另外两个人。 “服务员买单！“邻桌又有人在叫了，韩妍回头看了一眼，“我现在很忙抽不开身，你们先点菜吧！今天我请客！吃完饭再聊！” 卓异看着韩妍急忙走开的身影，有些犹豫等会的话要不要说。韩妍的来历他是清楚的，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现在在做这种工作，卓异觉得自己的要求实在是过分了点。 韩妍忙得晕头转向，但是看到卓异他们吃完后坐在位置上等她有些过意不去，还要忙中抽闲地来招呼他们。 下午两点的时候，客人终于少了，韩妍也可以坐下来，喝口茶，吃点东西了。 “卓异，你们找我有什么事？”韩妍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有对另外两个人点了点，算是打过招呼了。 卓异上次曾经帮过他，所以韩妍对他比较熟悉，其它两个人她叫不出名字。 “没事，只是碰巧经过这里顺便来吃饭！”卓异心里权衡再三，怎么样也说不出。 “哦。”韩妍微微颔首。 “请你劝凌风回来乐队，他适合音乐，不适合干什么文案！”阿康一向沉不住气，见卓异不说，就自己说了。 韩妍听了阿康的话，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反驳，“我没有??????”最后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好，我知道，我会劝他的。”韩妍低下头，想着最近一段时间凌风忧郁的眼神，也许是为了这件事。前几天他要求她辞掉工作，还说会养她。 十三 十三 “凌风，你退出乐队了？”韩妍几天不见凌风，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凌风有些失望，这个女人总不会对他多一点点甜言蜜语，只是点头。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我！”韩妍的语气并不十分肯定，当然她并不是怀疑凌风对她的真心，只是就像歌里唱的，不懂爱恨情仇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韩妍也还不知道爱之伟大。 为什么？凌风心里有些气氛韩妍对他的不肯定，原本想让她开心的，一赌气却说了句“我只是觉得音乐很无聊，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恩！如果你还喜欢的话，一定要继续下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韩妍看凌风的语气，觉得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样，心里有些责怪他对自己不诚实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语气在无形中已经伤害到了他。 韩妍的话让凌风心里温暖了些，自然更加不忍心让这个自己爱着的女子再受委屈。自己在工作中有再多的不顺心都不能告诉他，让她再多添烦恼。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底，天气越来越凉，也渐渐临近新年了。婴宁在学校学习已经很用功，但实在基础太差，勉勉强强跟上，还有许多不懂的，韩妍最近又太忙，根本顾不上她。另外婴宁也很会体谅韩妍知道她工作辛苦，甚至学着自己煮饭。 “夏怡，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婴宁把手里的作业本推过去，指出那道不会做的题。 夏怡的确是个好同桌，对于婴宁的要求她一向是有求必应，婴宁在心底深深地喜欢着这个同桌。 夏怡从自己的课本中抬起头来，仔细地看过婴宁地题，咬着笔尖沉思了一会，“这里其实很简单的，只要你??????” “懂了吗？” 婴宁听得有些似懂非懂，犹疑地摇了摇头。 “你这个星期六、天来我家，我帮你复习。”夏怡是真心帮婴宁，因为她感觉婴宁似乎有些孤独，在班里都没结交什么朋友，每天都只是埋头学习，一年级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有多少孩子会这样呢！ 那一种孤独的感觉，在她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静静地躺着，从不曾爆发，但夏怡知道当孤独深入骨髓的时候，她就没救了，面对婴宁，她觉得自己的孤独和她是一样的。 “进来吧！”夏怡站在自己的院子门口招呼婴宁。 “哦！”婴宁胡乱地点头，却被眼前的房屋震住了，高屋建瓴，华美的装饰，浩渺的院子，她从来没有想过夏怡家居然会是这么有钱的。现在婴宁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夏怡给她的感觉和别人不同，那是她受过良好的教育。 穿过院子时，婴宁看见院子的草地上成群的白兔，竖着细长的耳朵，蹦跳着。 婴宁兴奋地跑过去，摸摸它们，细滑柔软的毛，就像家里沈也寒的那只兔子。 夏怡走过来，抓起其中一只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无限向往的样子，连眼睛都是晶晶亮的。 精致的建筑，清新的气味，训练有素的下人，这是每个女孩向往的公主式的生活，但是里面缺少一样东西，温暖的感觉。 “我先回去了。”婴宁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夏怡站起来，“我送你。” 穿过院子，到了门口，才走出门口一点点，就有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跟在她们身后。 婴宁回头看了看老头，想来夏怡不回去，他是不会回去的。“我看你先回去吧！”婴宁为难地说道。 “不，我要送你！”夏怡倔强地说道。 老人一路跟着婴宁到了她家楼下。 婴宁看着夏怡离去的身影，夕阳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长，那个老人一直跟在她身后，佝偻着背脊。 或许有钱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幸福的吧！ 十四 十四 “凌风，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苏轻言趴在凌风的办公桌上，探着头问道。 “没事干嘛问这个？”凌风还是没有抬头，这些天苏轻言在他面前出现的时间比韩妍还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呆在这里，老板却没来骂人。 “我觉得你在这里太辛苦了，钱挣得又少，你愿不愿意去我爸的公司。”苏轻言说得很殷勤，似乎是希望凌风马上答应。 但这话听在凌风的耳朵里却是讽刺，难道他没能力靠自己，居然要依靠一个女人吗、 “多谢好意，不需要，我在这里干的很好！如果没事请走吧！”凌风没有板起脸来，但语气已经十分生硬。 苏轻言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是着急地说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强迫你的。” 难得这些天凌风对自己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不会动不动就赶她走了，苏轻言可不希望凌风因此又讨厌她。 “我没生气，好了，你走吧！”凌风仍旧没有看她，压下自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他就承认吧，除了音乐，他的确干不好任何事，就像这文案，永远会被老板批评。 凌风有些泄气地放下手中的笔，手抚着额头，他真的累了。 苏轻言却以为凌风还在生气，急急忙忙地拿起自己的手提包，“我走了，再见！” 话音还未落，人就消失在转角处。 凌风摇了摇头，苏轻言还真是很在意他的态度，居然蹦的像个兔子一样快，是不是自己对他太凶了点。 “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凌风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苏轻言的声音，温润而有礼的。这丫头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包在我身上。”是老板豪迈的声音。 “你还没走？”凌风淡淡地问道，不知道这丫头和老板在谈些什么。 “没事，没事，我马上就走。” “凌风，等会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老板笑眯眯地说道。 凌风有些受宠若惊，这老头虽然平时对他也不是很凶，但今天这么和蔼，还真不多见，一定是苏轻言说了什么。虽然凌风不想借助苏轻言的能力，但她的心意，凌风还是很感动的。 凌风进了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正翘着二郎腿在打电话，时不时有娇媚得让人掉鸡皮疙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凌风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对于老板的隐私，他真的无意去打探。可是老板还是旁若无人地调情，最后以响亮的一声“啵”结束了通话。 “哦，凌风，你来了。”老板抬头看见凌风，原本猥琐轻佻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好像刚才打电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最近有个机会，我们公司可以派个人去总部见习，我觉得你也挺用功的，所以决定派你去。” “是，老板！”凌风不相信真的是因为他用功，或许只是苏轻言的一句话罢了，但是他需要这个机会，所以他不去想真正的原因。 现实的社会会把人原本高傲的棱角磨平，凌风或许就是那块越来越平的石头。 “韩妍，我被公司派去总公司，这段时间可能不能经常陪你。”凌风和韩妍打电话。 “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通话还在继续，两个人却都没有讲话，四周安静地可以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两个人都在等待，等待对方开始一个新的话题，或者等待对方先挂断电话，但是谁都没有这样做。 韩妍希望自己除了那句“好好照顾自”还能在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半天的嘴都没有再吐出一个字来。 凌风也希望韩妍再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希望她说些什么，所以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等。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凌风听到有人敲门。 “嘟嘟嘟??????”电话还在韩妍手上，凌风先挂断电话，让她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有感到淡淡的失望。她试着回想两个人过往的点点滴滴，却只想到一些风花雪月的浪漫。到今天为止他们交往六个月，相识不过七个月，私奔将近三个月，难道这只是一时的激情，现在激情散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了她抛弃一切，值得吗？ 韩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躺在身边的婴宁被韩妍吵得不安稳，叫了声“姐姐！”韩妍拍拍她的背，不再动了。 凌风挂下电话后起身去开门，却见苏轻言站在门口，长长的白色羽绒服，大大的帽子盖住了头，手里提了两大袋东西。 苏轻言看到凌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微笑地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你不是要被调去总公司嘛，我买了点东西给你！” 她把塑料袋放在凌风的桌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牙膏、牙刷、沐浴露，还有内裤，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内裤放在凌风的桌上。 果然是她，凌风心里想。 凌风送苏轻言回家，十二月的风冰冷刺骨，凌风缩了缩身子，搓了搓冻僵的手。走在他身边的苏轻言，缩着瘦弱的身子，用手捂着脸，此时的她看起来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怪可怜的样子。 “很冷吧！我们还是打车回去吧！”凌风看着苏轻言那样子有些心疼。已经韩妍为了他放弃了贵族的生活，现在又有另一个女孩为了他走在冷风中。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凌风有些自嘲地想到。 “不用，不用。”没想到苏轻言却强烈地反对。“一点都不冷，我们走回去好不好？”苏轻言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来，挺了挺身子，似乎想证明什么。 回家的路很短，如果用走的就会久一点吧！ 十五 十五 韩妍挂了电话后想了很多，还是睡不着，坐起来，看了看钟显示的是12点。 她套上衣服，或许他为凌风做的太少了。 婴宁醒过来，“姐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很快回来，你一个人不会害怕对吧！”韩妍拍了拍婴宁的头。 “恩！”婴宁很乖巧地点头。 韩妍一个人在午夜的十二点走在黑漆漆的路上，但是现在她既没有想到恐怖故事，也没有孤单的感觉，洋溢在她心里的是她不了解为什么会存在的感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就像是一直空虚的灵魂找到依托一样，一下子变得充实丰满了。 路过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商店的时候，韩妍想凌风出去应该需要一些生活用品吧！想到这些的时候，韩妍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觉得她们的生活里除了风花雪月，已经开始有其它更加深刻的东西产生了，比如说相互体谅的感觉。 韩妍的视线沿着超市放物品的架子，一样一样地看过去，想象着凌风在用自己为他买的东西的时候会不会主动地想她。 牙刷，牙膏，还有什么？ 韩妍在经过卖内裤的架子时想自己从来没为凌风买过内裤。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随手抓了两条内裤丢在篮子里。 付账的时候，那个男收银员一直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韩妍，韩妍不服气地瞪回去，难道帮男朋友买内裤很奇怪吗？ 大包小包的提着两袋东西，韩妍继续走在去凌风的单身公寓的路上。 走到凌风楼下的时候才十二点半，韩妍真的觉得自己有点汗颜，来到朝华市这么久，自己居然只来过一次凌风住的地方，唯一那一次也只是在楼下都没进去，反倒是凌风老往她哪儿跑。 韩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已经睡着了。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但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铃声在这样寄寄的夜里，特别清晰，韩妍在门外听着电话一下又一下地叫着，知道最后转成忙音。 “可能是忽然有点事出去了吧！但是刚刚明明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的啊!或许忽然想到有点东西没买去买东西了??????”韩妍胡思乱想着坐下来等凌风，背靠着门板还有点微凉。刚刚太兴奋了，现在兴奋期过了，有点困了，韩妍就这样靠着门板睡着了。 凌风送苏轻言回家，挺远的路，但她执意要走回去，他同意了，因为他在心里感激她。但是在门口的时候，她却不愿意进去，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一样。 凌风第一次看到苏轻言这样，她在他面前一向是听话的。最后，从那个豪华的房子里，冲出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来，硬是把她架回去了。凌风有些失笑，难道她一向是这样的吗？可是他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听话。 已经一点多了，漆黑的楼道里不见一丝光，今天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凌风掏出钥匙来开门，不意踢到了靠在门上睡觉的韩妍，原本在熟睡的韩妍被打扰了，不满地嘤咛一声。 凌风摸索着打开了楼道里的灯，晕黄的灯光下，韩妍抱着肩，歪着头靠着门板，小巧的鼻子冻得红红的，真亏她在这么冷的天里还睡得着。 凌风俯下身抱起韩妍，身材娇小的她靠在她胸前，可爱极了。凌风轻轻地韩妍放在床上，韩妍却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她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你回来了。”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原本迷迷糊糊的韩妍现在倒是清醒起来了，呼的一下从凌风的床上下来，把自己带来的那两袋东西都倒了出来，叮叮地铺了一桌。 牙膏、牙刷，韩妍一样一样地给凌风展示，最后展示到内裤的时候，韩妍有点害羞了，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给你买了条内裤！” 刚才她还在便利店里狠狠地瞪人家，现在却像个小女孩一样地羞涩。 “很晚了，今天你就留在这儿吧！”凌风说的犹豫，因为这话听起来实在暧昧，他怕韩妍会误会。 “恩。”韩妍没有反驳，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相信凌风对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即便是有，她们已经交往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乖乖地爬上床躺好，自己盖上被子，睁着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盯着凌风。 凌风被韩妍盯得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手足无措。 韩妍盯着凌风，觉得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真的可爱，不过可怜他啦，韩妍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韩妍感觉到凌风关了灯，接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好像陷下去了，然后有一双强壮的手臂环住她的腰。韩妍轻轻地挪了挪在凌风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很温馨的感觉。 “你这么晚怎么还出去啊！”韩妍窝在凌风怀里问道。 “我出去买点东西。”凌风没有把苏轻言的事告诉韩妍，虽然她每次都表现得不在乎的样子，但只要是女生，都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有瓜葛吧！更何况是三更半夜。 “这么晚过来，计程车很不好打吧！”凌风低头嗅了嗅韩妍头上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我没打车。”韩妍说得有口无心，而凌风却是听在心里了。 凌风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的更紧了，好像要把她的腰掐断一样。“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凌风说这话的语气既是嗔怪又是心疼。 此时韩妍却已是困极了，凌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渐渐地变得不真切，遥远的仿佛是山中的回音，“我只是来的时候，太兴奋，忘记了??????”喃喃地一句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凌风低头吻了吻韩妍的额头，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比美妙。 那天晚上他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他一直追着韩妍跑，而身后又跟着苏轻言，三个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谁也追不上谁。 十六 十六 白天在餐馆上班的时候，韩妍表现得很奇怪，她总是无意识地勾起嘴角，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昨晚对于她和凌风是多么大的一个进步，虽然他们什么都没做。 杭彦的视线不自觉追随着韩妍，有她在的时候，他总是会心不在焉。现在他就不小心撞到客人，并且把手里的托盘打翻了。 他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胡乱地帮客人抹干净衣服，但视线仍不自觉地瞟向韩妍所在的位置。 这里太过于吵闹的气氛吸引了韩妍的视线，但当韩妍把视线转过来时，杭彦却又不敢对视，慌乱地转过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新年，韩妍工作的餐馆也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放了假。这段时间凌风出差在外，两个人都不能经常见面，只好每天电话联系。 过年期间大家都开心，很久不见的凌风回来了，婴宁这次期末考试也不错，韩妍的工作年终老板居然给每人发了个红包。 有人开心当然也有人不开心。 韩妍正在厨房忙活，凌风在一边帮忙。窗外噼噼啪啪的声音响成一片，天还没黑，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放起烟火来了。 厨房里的小情侣忙得恩恩爱爱，婴宁也帮不上忙，一个人趴在窗口看烟火。 “婴宁，你下来下好吗？”楼下沈也寒仰着头朝伏在窗口的婴宁喊道。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领口还有一圈黑色的毛，衬得他原本就俊秀的脸更可爱了。 “你在下面等我一下！”婴宁噔噔噔跑回房间套了一件大衣，又胡乱地套双鞋子跑下楼去。 沈也寒站在风中，鼻子被风吹得红彤彤的，小小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 “有人陪你过年吗？”他的声音很沉，一直要沉到婴宁的心里去。 “有啊！有姐姐还有凌风哥哥！”今年是婴宁记忆中最快乐的一个新年，因为有家的气氛。 “是吗！你很幸福！”他转身往来的地方走，“为什么我永远是一个人？” 婴宁不知道他来干嘛，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落寞，“如果，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和我们一起过年吧！”他落寞的背影让婴宁心中有一个地方慌慌的，无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 “可以吗？”他的声音里满是期许，但又带着不可置信。 “恩！”婴宁郑重地点头，拉着沈也寒的手上楼。 “姐姐，沈也寒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当然，非常欢迎。”韩妍的语气很真切，听在他的耳中说不出的温暖。 年夜饭的菜虽然不是很丰盛，但对于沈也寒来说却胜过偌大的房子，独自一人享用的鲍参翅肚。 饭后韩妍给婴宁和沈也寒没人发了一个红包。 从小到大沈也寒都没缺过钱，但母亲打在银行卡上的钱，那只是一堆冰冷的数字，而这个红包却是一颗温暖炙热的心。 夜渐渐降临，窗外的烟花，五彩的光芒划破夜空，绚烂的夺目，一闪一闪地照亮每一个人的脸。 “叮咚叮咚??????” 韩妍开门却是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黑色的西装。 “你是??????”韩妍仔细地回顾，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少爷，你跟我回去吧！佣人已经把饭煮好了。” 沈也寒原本集中在夜空的视线被熟悉的声音拉回，晶亮的眼神变得暗淡，笑容也僵在唇边。 “还不是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今年我陪少爷一起吃好不好？”老人的声音有浓浓的心疼。 沈也寒走过婴宁的身边，低头在她耳边说：“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 “谢谢你！”他走过韩妍身边，下楼去了。 “谢谢各位对我家少爷的照顾！”老人深深地一鞠躬。 韩妍或许可以了解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家庭环境中，有钱人家的小孩总是会有一点孤寂的感觉。 十七 十七 新年是带着些快乐的透支，结束后便要开始还债。短暂而快乐的新年过去后，人们便又要开始新的一年到头的辛勤耕耘。 “婴宁，外面有人找你呢！”婴宁看向窗外，沈也寒站在走廊上。 婴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她，但仍是高兴，或许一起吃的那顿年夜饭加深了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忽然生出亲人一般的感觉来了。 沈也寒把一管润唇膏塞进婴宁手中，并不做解释。平常的他总是这样，好像很拽的样子，在私下却是个孤独的小孩。 “这是什么？”婴宁盯着她手心里细细长长，有点像一瓶固体胶的东西。 沈也寒夺过婴宁手里的润唇膏，旋开，仔细地涂在她的唇上。 沈也寒近在眼前的脸，专注的眼神，长长的睫毛，扑闪时带出来的微风都让婴宁不能呼吸。 “你很土诶，这叫润唇膏，可以让你的嘴唇不那么干燥。”沈也寒盖上盖子，把润唇膏塞回婴宁手中，“以后你就这样涂，知道吗？” “恩。”婴宁动了动嘴唇，温温润润的感觉，的确不那么干了，“谢谢你。” 婴宁伏在桌上写作业，不由自主地拿出那只润唇膏把玩，第一次在写作业的时候，她走神了。 “来婴宁，你写了这么久的作业，喝点水润润嗓子。”韩妍端着水杯进来放在书桌上，看到婴宁手里的润唇膏。 “是你的小男朋友送给你的，他还挺体贴的嘛！”韩妍心里不自觉地想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 “不是，不是。”婴宁忙把润唇膏塞进口袋，“姐姐，我要写作业了，你快点出去。”婴宁有些心虚地推韩妍出去。那种表现有点像被人抓到偷情的女人。 这段时间婴宁总是不自觉地拿出那只润唇膏来，放在手心，对着阳光，凝视着，好像是对着心中最最珍爱的宝贝一样。 夏怡看到了婴宁手中的润唇膏，心里咯噔一下，手伸进口袋里，攒紧口袋里那支同样润唇膏，即使不问她也知道婴宁这支润唇膏是从哪儿来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这种润唇膏是国外进口的，在朝华市这样的小地方是买不到的。当初阿姨带来的时候，给了他和自己每人一支，当初他还抱怨一个大男生用什么润唇膏，阿姨还开玩笑说让他送给女生就好了。 夏怡没想到他一转手就送给别人了，因为她觉得和他拥有同样的东西，心里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她喜欢这个哥哥，虽然他老是对她板着一张脸。 婴宁一直不知道夏怡和沈也寒居然是表兄妹，也不知道小小的夏怡已经在心里认定了沈也寒，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天，夏怡哭成了一个泪人，多年后回想起来，或许那时的夏怡对他已经充满了不一样的情怀。 那天的天空下着毛毛细雨，当他说再见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心情，开心或是难过。他一直希望能够呆在母亲的身边，现在他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 笑着说再见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所以她一直微笑。而夏怡却倔强地追着载着他远去的汽车，一直到车子在视线中消失不见。 再见，蒲公英，随着风离开吧！或许有一天小兔子也能像你一样找到妈妈！那时候就会有快乐的蒲公英和快乐的小兔子了。 十八 十八 最近凌风在公司里干出了一些名堂，而且也加薪了，相信升职也是不久后的事了，他想或许他应该给韩妍一个承诺了。 所以他专门去珠宝店买了一枚戒指，打算向韩妍求婚。 “韩妍，今天在我们第一天到这里，喝的第一碗豆浆的地方等我好吗？”凌风不等韩妍回答就急忙收线，他怕自己兴奋的语气会泄露了情况，到时不能给她一个惊喜。 刚收线却又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说母亲病危。他连忙向公司请了假，赶回家去。韩妍那边也只好先缓缓了。 “我有急事赶回家，回见。”按下发送键，凌风心里有隐隐的失落。 自从凌风上次回家之后，韩妍的心里很忐忑，害怕他的母亲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害怕他们的爱情还不够坚定，害怕他会一去不复返，害怕很多很多????? 或许韩妍的害怕是有些许道理的，凌风回家后真的再也没出现，她不知道他是出事了，还是已经放弃她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又一遍在他的手机里留言： “凌风，你去了哪里？” “凌风，我很想你，你会回来的吧！你知道我在等你，而且会一直一直等下去！” “凌风，你为什么不回电，既是要离开我，也请你亲口告诉我好吗？” 一天又一天，韩妍的心越来越不平静，连切菜时都会割破手指。看着血一丝一丝地从皮肤里渗出来，韩妍有些木然。 婴宁有些害怕地看着韩妍，最近姐姐老是这个样子，把自己的手指当胡萝卜切。她放下怀里的兔子，两年间，手掌的兔子已经长得比手臂还粗，这正是沈也寒当初留下来的兔子，他说他马上可以见到妈妈了，兔子就留给婴宁做个纪念。 婴宁从柜子里拿出药箱，不知道这是韩妍第几次切破自己的手指了。双氧水涂在伤口上，有白色的泡泡前赴后继地冒出来，但韩妍却似没有感觉似的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姐姐，你最近怎么了，如果你担心凌风哥哥，你可以去找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呢！”婴宁把药箱收回去，她讨厌看到姐姐这种颓废的样子，好像一个没有了傀儡师操纵的提线木偶，没了生气。 “不，我不要去找他，他知道我在等他，他会回来的。”韩妍害怕自己会找到一个自己害怕的结局，或许她只是一只想把头藏在沙子里的鸵鸟。 凌风终于回来了，却挽着另一个女人——苏轻言。 韩妍并不知道，她正在为凌风的归来而兴奋，凌风的身影让她犹如见到了天神，一个多月来的愁云惨淡荡然无存，连心都鲜活起来了。 韩妍的眼神热烈，但凌风却不敢和她对视，她殷切的眼神像慢性毒药，会把他慢慢毒死，凌风甚至不敢和韩妍单独相处，他心里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那种感觉像虫子一样噬咬着他的心，知道把他的心啃得鲜血淋漓。 在这个豆浆店，这个原本想向她求婚的地方，凌风对韩妍说：“我们分手吧！”其实他的心也在抽痛，但是他必须装作不在乎。 “为什么？”韩妍绝想不到凌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月前他们还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亲密密。 “因为我爱上了别人。”凌风说得心平气和，完全有别于韩妍有些发白的脸颊以及不住颤抖的嘴唇。 “是苏轻言，她到底哪里比我好？”韩妍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怕自己马上就会哭出来。 “她关心我，照顾我，她没有你的大小姐脾气，最重要的是她的父亲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凌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在韩妍心里啪啪作响。 “这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吧！你为了钱出卖了我，也把你自己出卖了，你下贱！”韩妍端起桌上的豆浆，倒在凌风的头上，跑了出去。 凌风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任由豆浆在身上肆意流淌，顺着下巴钻进脖子，但他没有感觉，没有了韩妍，他的心都麻木了，更何况是身体呢！ “擦擦吧！”苏轻言递过来一块毛巾，她一直都在角落看着，她知道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怎样爱着另一个女人。或许她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心，但只要呆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凌风转头看了她一眼，木然地结果毛巾说：“谢谢！” 苏轻言看他并不用毛巾，伸手拿过，替他轻轻擦拭。 韩妍回去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上头，心里越想越委屈，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他为什么忽然提出分手，难道他这一个月中都和苏轻言在一起吗，还是我真的有他说的那些毛病？ 韩妍心里一下觉得气愤，一下觉得委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没错，错的是凌风。到现在她都还不能接受凌风那番话，好像仍然飘在雨雾里像在做梦似的。明天凌风就会知道自己错了，就会拿着一束红艳艳的玫瑰，站在楼下，韩妍不断地这样安慰自己，心里就觉得踏实了很多。 第二天韩妍照样去上班，在那个餐厅她已经干了两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自己还没上完大学就跟着凌风跑出来，还好餐厅的经理人还不错，就是那个死人脸的白领班讨厌了点。 杭彦已经大学毕业了，也不在这餐厅工作了，韩妍觉得冷清了很多，虽然他还是会常来和韩妍聊聊天，吃吃饭。 过了好几天，凌风还是没有像韩妍心里想的那样拿着一束玫瑰在楼下等她，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韩妍心里开始发慌，她想凌风说的是真的。 他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 韩妍试着挽回，在他家楼下等他，一直等到靠着门板睡着，她还记得那次他们曾经有过一次快乐的记忆，但是凌风一直没有出现，韩妍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还是靠着门板，没有凌风温暖的体温。 去他的公司找他，但是门口的保安不让进，韩妍不喜欢大吵大闹，所以坐在公司对面的树荫下等他，好多天以后韩妍才知道，从这里可以看到凌风的办公室。 这一个星期来，韩妍没有再去上过班，她生活的一切围绕着凌风。每天早上从超市买上两个面包，就将就过一天了。 凌风天天每天都能从窗口看见韩妍的身影，瘦弱的，孤单的，无助的。他每个身影都在折磨着他，看着她折腾自己，他的心更痛。 “一个女人如果不死心就不会重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你要她离开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就必须让她死心。”苏轻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凌风听着她的话，望着窗外韩妍的身影，心里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 苏轻言不问韩妍和凌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无论什么事，现在这种情况都是她乐见的，只要韩妍离开，他们之间就会有机会。 韩妍看到凌风办公室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知道那是苏轻言，但是她仍然不愿放弃，那个女人争不过她的。 十九 十九 “你会配合我吧！”凌风轻轻挑起苏轻言的下巴，她的确是个美丽的女人，侧脸的轮廓完美无瑕，白皙的颈项有着优美的弧度。 苏轻言顺势攀住凌风的脖子，靠近凌风的头，在他的耳窝里轻轻吹气。她要的不仅仅是当着那个女人的做戏，她要这个男人臣服于她。 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办公室里开始弥漫一股情欲的味道。 苏轻言轻轻地用手指划过嘴唇，渐渐向下，妩媚地把肩上的长发甩到脑后。今天她穿了一件粉色带条纹的绣花衬衫，她的手指慢慢地移到纽扣上，一颗一颗地解开。 苏轻言的身材很好，属于那种前凸后翘的类型，她的腰很细，胸部却很饱满。随着纽扣一颗一颗的解开，她粉色的文胸若隐若现，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她把衬衫褪下，丢到地上。开始解凌风衬衫的纽扣，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凌风的胸膛，挑逗着凌风的情欲。 凌风外表看上去清清瘦瘦，但里面却货真价实。坚实的胸膛，完整的四块腹肌，不似健美运动员的强壮，但却有着美好的肌肉线条和栗色光滑的完美肌肤。 凌风有些尴尬，在他的印象中苏轻言一直是单纯的可爱的女生，从没想过她有这么妩媚撩人的一面。 “我来吧！”凌风抓住苏轻言正在他胸膛上滑动的小手，吻住她的唇。她的嘴唇柔软细腻，还带着唇膏的清香，但是吻她的嘴唇和吻韩妍的嘴唇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吻韩妍的时候，就像在云里飘荡的心情，既紧张又刺激还带着不确定。吻苏轻言的时候却只是男女之间最原始的吸引，只有欲望，没有爱。 凌风推高苏轻言的内衣，她洁白饱满的浑圆弹跳出来，像两团发酵了的面团，又软又饱满，顶端的两颗小红莓已经动情地挺立起来了。 凌风伸手捏住其中一颗，低头含住另一颗，手指和牙齿同时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揉捻。 “恩??????”动情的低喃从苏轻言口中溢出，重重地刺激凌风的心脏。 韩妍站在公路对面，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苏轻言脱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又开始解凌风的衬衫，她的心里在呐喊：凌风，推开她！但是凌风没有动作，任由苏轻言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游走。韩妍的心凉了一大截，但她仍抱着微弱的希望，目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她希望凌风在不经意间看到窗外的她，会回心转意。 但凌风没有，他主动推高了苏轻言的内衣，并且挑逗她。韩妍无助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她不忍也不敢再看，她和凌风之间都还没有过这种亲密的动作。办公室里那两个人的行为像一把刀，正在把她的心脏切成一块一块的。 凌风把苏轻言放倒在办公桌上，亲吻她的肌肤，他知道此时韩妍看到他们之间的行为，心正在滴血，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凌风抓住苏轻言的一只乳房，用力一掐。想到韩妍，他的心就无法平静，他在不知不觉中对身下的女人带了一种怨恨，想要折磨她的肉体来得到快感。 原本闭着眼的苏轻言被凌风这么一掐，身体猛地一跳，溢出既快乐有痛苦的声音来。 凌风被苏轻言的声音一怔，猛地清醒过来，从苏轻言身上爬起来。不行，他做不到，他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情。 “对不起，轻言！”凌风穿好自己的衣服。 苏轻言默默地从桌上爬起来，睁大美眸看了凌风一眼，默默地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我知道你心里或许暂时还接受不了，我不怪你！” 不知过了多久，韩妍把手从脸上拿开，泪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一脸，眼睛感到微微的刺痛。从落地窗已经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了，或许他们早已经完事离开了。一想到这点，韩妍觉得自己连继续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她颓然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或许这个时候，她会希望来一阵雨，浇醒她。但是，老天似乎都在嘲笑她似的，天蓝的不带一丝杂质。 “滴滴滴滴！”汽车的喇叭声在耳边响起。韩妍抬头看到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她的身边。 苏轻言摇下车窗，脸上带着完美无瑕的笑容，但这笑容在韩妍眼里却比什么都刺眼，她恨不得上去撕下她的笑容。 “我和凌风已经准备结婚了，到时候，我会给你寄张喜帖，希望你能赏脸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和凌风都会很高兴的！”苏轻言说的时候特别加重“凌风”这两个字。 韩妍习惯性地去看凌风的脸，但是凌风脸上没有她期待看到的一丝不情愿的表情，她的脑袋耷拉下来。 “轻言，我们走吧！”凌风催促道，他不敢面对韩妍，更不愿意苏轻言在说出什么伤害她的话。 而这句催促听在韩妍耳里却像一根针倏地扎进她的心脏，他现在连看到我都嫌碍眼了，还有那句“轻言”特别刺耳。 二十 二十 韩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报复凌风，要让他痛苦。只要让他受到和自己一样的折磨，即便是死她也心甘情愿。 婴宁觉得今天的韩妍特别吓人，原本韩妍每天晚上回来，即便失望，但仍不是绝望的，但今天她像一个心被掏空的木偶。 韩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紫色的长裙，这是她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还有没机会再穿，但仍是把它带了出来。她曾经想过或许她有一天可以穿这件裙子和凌风在教堂宣誓，不需要宾客，只要他们两个人。 紫色的真丝长裙，紧密地贴合韩妍的曲线，把她的身材拉得更加修长玲珑。大露背设计，秀出韩妍的美背，让原本有些单薄的韩妍显得妩媚性感。 韩妍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梳妆，一遍又一遍地描眉，殷红的胭脂涂在唇上，将一头长长的卷发细心地盘起。镜中的女孩勾起唇浅浅地笑着，她对自己很满意。 今天的韩妍很美，美的摄人心魄，但却孤单失落，婴宁觉得韩妍身上有种嗜血的感觉，所以韩妍出门时她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后。 韩妍静静地走在前面，莲步轻移，袅娜得像湖中被微风拂动的莲花，路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她也不在乎，只是静静走着自己的路。 今天她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自己从没做过的事，或许她将来会后悔，但是她现在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因为不做的话，她连后悔的机会都失去了。 “你回去，不要跟过来！”韩妍忽然转身，对着婴宁大声说道。 婴宁站在原地不敢动只能看着韩妍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一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这座城市她没有认识的人，除了凌风。虽然韩妍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并且韩妍这样也是因为凌风。 婴宁不敢找凌风，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杭彦。那个人是姐姐的朋友，找他一定行的。 婴宁想到这一点，噔噔噔跑回家找出电话本，拨通了杭彦的电话。 杭彦原本和朋友在酒吧聊天，没想到手机响起来了，杭彦一看是韩妍家里打过来的号码，急忙按下通话键。 “杭彦哥哥，姐姐，姐姐今天很奇怪，她出门不让我跟着，我很担心她！”电话接通后，婴宁不等杭彦讲话，一个人就劈头盖脸地讲了一堆，听得杭彦迷迷糊糊的。 “婴宁，不要急，慢慢讲，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杭彦的印象中，婴宁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今天她这么着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婴宁重重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讲出来。 杭彦听后有点震惊，他没想到韩妍和凌风之间居然已经闹得那么严重了。 “你别急，我去找找！”杭彦嘴上安慰婴宁，但自己心里却比婴宁更急，啪的挂掉电话后，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连和朋友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杭彦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早，只能一个人在大街上到处跑，随便拉住一个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紫色长裙，很漂亮的女生！” 韩妍静静地往前走，渐渐到了闹市区，随便挑了一家酒吧，走了进去。 他的出现引来了不少目光，大胆的，羞涩的，猥琐的，甚至有赤裸裸的想把她扒光的。 但她不在乎，韩妍的视线扫了一圈，但她还没有看到她想要的目标，所以她走到了吧台，优雅地支起一条手臂，眼神朦胧的看着年轻的调酒师。 调酒师长得不错，皮肤很白，眉清目秀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带着媚，很勾人的样子。他似乎的韩妍这种样子出现的女人很常见，甚至抛了个媚眼。 他递了杯酒给韩妍，色泽清清亮亮，但却是后劲很足的酒，韩妍一杯下肚，头就有点晕。 但是调酒师不是他的目标，她要凌风后悔，所以她要找一个很丑的男人，越丑越好。 门口出现的那个挺着个大啤酒肚，秃了顶的中年男人正是她想要的，所以她倒在了她身上。老男人很怜香惜玉的扶住了她，并且他那双臃肿的肥手已经在韩妍身上游移，他们心照不宣地走出了酒吧！ 像韩妍这样一个女子要勾引这么一个老色鬼是轻而易举的事。 出门的时候，年轻的调酒师有些怨恨的瞪了韩妍一眼，韩妍笑着朝他眨眨眼，告诉她下次还有机会。 此时的杭彦正漫无目的地街上奔走，时间过得越多他就越担心，韩妍现在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杭彦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安慰自己，不会的。 这时韩妍正和那个老色鬼从杭彦身边走过，正要进路边的一家酒店。韩妍因为那杯酒已经有点醉醺醺的了，整个身体都靠在老男人身上，她当然没有看到杭彦。 杭彦去看到了，他一路尾随着他们进了酒店上了楼。韩妍今天很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漂亮，而且迷蒙的眼神让她看上去有点神秘。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凌风，事情是凌风造成的，他要承担后果。 电话接通后，凌风语气却很平淡，完全没有表现出对韩妍的一点点关心。 “韩妍现在跟这个老男人在复兴酒店501号房，来不来随你！”杭彦气愤地挂断手机，他没想到凌风会这么冷漠。 刚进房间那个老色鬼就急急忙忙地来脱韩妍的衣服，看着他又肥又丑的嘴脸以及那油光光的脑门，韩妍觉得有点恶心，但仍强压住。 杭彦在外面把门敲得砰砰作响，老男人原本还不想理，但实在是受不了，只好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的杭彦，一脸疑惑。杭彦抓住他的手臂，一用力就把他甩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 老男人在外面把门敲得砰砰作响，但是谁会去理他呢？ “至少把衣服还给我吧！”门外的老男人在外面鬼哭狼嚎，室内却是一室静谧尴尬的气氛。 韩妍在杭彦心里一直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没有一个男人可以配得上她。 此时的韩妍像个荡妇一样，侧卧在床上，手指把玩着肩上的一缕长发，眼神迷离地看着杭彦。 杭彦气愤地抓过韩妍的手，韩妍顺势用另一只手勾住了杭彦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 杭彦的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其它的原因。 韩妍仍在继续，她伸出小巧的舌头，舌尖滑过韩妍干燥的嘴唇。其实韩妍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她并不懂得如何挑逗一个男人，但对付杭彦已经绰绰有余了。 杭彦的拳头紧紧地握住又松开，努力隐忍着，手臂上的情景暴起，猛地用力推开黏在他身上的韩妍。 韩妍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床上，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睁大双眼盯着杭彦。 “难道连你也嫌弃我，不要我吗？”韩妍的眼神楚楚可怜，像是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当、当然不是。”杭彦看到韩妍的眼神又不忍心了。 韩妍欣喜地扒上来，环住杭彦的腰，像是最淫荡的妓女一样亲吻杭彦的嘴唇，伸出一只手抓住杭彦休闲裤下的突起，“你也想要我的，不是吗？” 杭彦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抬手打了韩妍一巴掌：“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他抛弃了你，你恨他，可以报复他，但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他不爱你了，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掉一滴泪的。” 韩妍被杭彦打得伏倒在地上，靠在地板上呢喃：“他不爱我，不爱我了，再也没有人爱我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深色的水迹。 杭彦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边，任她低声地啜泣。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直到她哭的累了，他才把她抱上床，小心地替她盖好被子。 灯光下，她的睡颜沉静安详，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 门外，凌风躲在墙角，注视着房门，既害怕它忽然打开，有希望它忽然打开。其实，刚才那个老男人还在敲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他没想到韩妍会做的这么绝，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凌风蹲下来，紧紧地用背贴住墙，独自一人感受寒冷与悲伤。 杭彦会好好照顾她的。 二十一 二十一 “爱人要结婚，新娘却不是我。”韩妍以前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句很凄凉的话，现在真正轮到自己了才知道其中的心酸，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虽然这一个月来她一直祈祷这一天不要来，但是终究还是逃不过。红彤彤的烫金喜帖，明晃晃地烫着她的眼。韩妍抓住喜帖的一角，指节发白，喜帖掉了一个角，眼泪却流不出来了，不是不伤心，只是眼泪都流在心里了。 被男人抛弃的女人不应该让男人看到她凄惨的模样，而是要过得比他更好，这是韩妍总结出来的经验。 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长礼服，照理别的女宾是不应该和新娘穿同色的，但是她偏要，她就是要他们下不来台。 这段时间以来，韩妍都很不正常，上次她穿的很漂亮，但眼神很颓废，这次她穿的很漂亮，却笑得让人心寒。婴宁看韩妍站在镜子前揽镜自照的样子，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嘀嘀嘀嘀”窗外有声音传来，韩妍走到窗口看了一下，他来了。 “婴宁，姐姐出去了。”韩妍走到婴宁的面前，帮婴宁理了理衣领，又笑了一下，很心酸很心酸。听着韩妍的高跟鞋滴答滴答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婴宁抱过在脚边动着小鼻子的兔子，“姐姐，她的心很疼吧！” 兔子像是听得懂似的动了动鼻子。 楼下，杭彦已经打开车门在等了，从韩妍决定去的一刻起，她就发誓不能让自己太狼狈，杭彦是最好的人选，因为他帅气，他体贴。 汽车终于到了酒店，很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 杭彦已经下车帮韩妍打开门了，韩妍很优雅地把芊芊玉手递出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杭彦，从这一刻起，她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她要让他看到，也让那个女人看到。 杭彦迟疑一下，紧紧地握住，他是真的想一生一世握住这个女人的手，但他知道她不是，她只是要报复，而自己只是一颗棋子。 “你好，欢迎光临！”新娘和新浪在站在门口迎宾，看到韩妍的白色礼服，苏轻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又马上对她展开一个甜蜜的笑容，好像在讽刺她似的。韩妍气得握紧了拳头，但又马上松开，她要冷静。 韩妍对凌风伸出了手，凌风迟疑地轻轻握了下，就要放开，任凭韩妍紧紧抓住，两人的指尖还是越来越远，这个男人的手是别人的了，以后他只会握住另一个女人的手。 韩妍说了“恭喜！”就挽着杭彦的手臂往里走，对每个人展现出最美的笑容。 宴会上有几个人是她认识的，卓异已经来了，正拿着一杯酒轻啄，自从凌风离开乐队后，已经有两年不见他了，看来他和凌风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卓异轻轻地对韩妍举了举酒杯算是打过招呼了，韩妍也点了点头。 婚礼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有点冗长并且无聊的，但对韩妍来说，每一个镜头，每一个婚礼的细节对韩妍来说都是一把洒在她伤口上的盐，痛的撕心裂肺。 卓异的视线围绕着韩妍转动，虽然她在笑，但是随着凌风的每一个动作，她的眼神都会跳动一下，卓异有点佩服这个女孩，其实她是很伤心的吧！但是从头到尾她一直在笑。 韩妍的确笑得很心酸，卓异看得心酸，凌风看得心酸，杭彦看得也心酸。 婚宴过后有一场舞会，凌风拥着苏轻言飞快地旋转在中心，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美丽的新娘，英俊的新郎，一切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韩妍笑得风情，柔若无骨的靠在杭彦身上，做着幸福的假象。她穿梭于人群中，接受每一个邀请者，做着那放荡的花蝴蝶，和每一个人卿卿我我。 苏轻言也在接受幸福的假象，她的幸福是她自己争取的。但假象毕竟是假象，因为凌风的视线焦灼在韩妍身上，眼中有两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他一次又一次看她伤害自己，把伤害自己当做快乐的假象。 “我能请你跳个舞吗？”在凌风灼灼的目光中，在苏轻言灼灼的目光中，韩妍走到凌风身边，做出邀请。 周围的宾客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婚礼上新郎是属于新娘一个人的，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胆的女生。 凌风的手还在苏轻言手中，与她的手紧紧相握，他还在犹豫，不敢直视韩妍的目光，她的眼里有怨有痛，但她不知道其实他的心比她还要更痛。 “难道连这最后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吗？你还真是吝啬，或者你是怕新娘子吃醋！”韩妍的语气有些自嘲的意味，又带着些许哀求的口气。 凌风的心跳动得不能自制，他慢慢地松开苏轻言的手，挣开她紧紧不放的指尖，握住韩妍的手，歉意地看了苏轻言一眼。 苏轻言眼里冷冷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即闪现出雍容大方理解的神情。韩妍捕捉到了她的目光，露出了淡淡的一笑，在某些方面她还是赢了，即使她已经全军覆没了。 韩妍随着音乐在凌风的身边旋转，盛开，像一朵红玫瑰，她把这个婚礼当做他们生命的最后一次重叠，从此以后她对他只有恨没有爱，她会把恨静静地放在心底，独自品茗，等待它爆发的一天。 今夜她喝了酒，让自己醉的酒，所以她觉得伤心不是太难受的一件事，但慢慢地她会发现那种事故的痛在她的一生中会不时的跑出来，狠狠地凌虐她的心。 二十二 二十二 韩妍醉得迷迷糊糊，任由杭彦把她扛进车里。她嘴里念念叨叨，一直是那次去看凌风排练，他唱的那首代表他们美好回忆的歌曲：“还记得，那雨中，手里的红玫瑰，盛开在你苍白的颊边。”原本美丽的歌词被韩妍唱出了凄凉的感觉，凌风听在心里，泪也不禁盈满眼眶。 韩妍在凌风面前一直是隐忍的，安静的，倔强的，只因她不愿让凌风得意，不愿让他知道即便他离弃了她，她心里还是那样爱他，一点一滴，念念不忘。 回家的路上，韩妍不安分地坐在车里，像个孩子般吵闹，用手指着杭彦笑得花枝乱颤，一点一滴叙述对凌风的爱，对他的思念。其实她没有醉，她心里清楚的很，在杭彦面前如此放肆，想来是把杭彦当做真正的知心朋友。 “我爱你，爱你，爱你??????”韩妍说得肝肠寸断，泪水随着脸颊滑下。杭彦把她的头压在他胸前，即便她不爱自己，仍希望可以给她一点安慰，虽然非常微不足道。 真好，至少家里还会有一个人为自己留一盏灯，韩妍来到她的小屋楼下的时候，看到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心里一阵感动，有温暖的思绪飘上来。即使没有爱她还有婴宁，还有杭彦，所以她要振作，人不能活在悲哀中一辈子。 韩妍刚进屋子，就被屋里的两个人吓得张大了嘴，那西装革履的男人，那雍容华贵的少妇，不正是她的父母吗？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爸妈！”韩妍激动地张口，声音却哽在喉咙里，变成沙沙的低吟声。 “妍儿！”韩母刷的转过头来，话还没说，眼眶就先红了。韩父也是一脸忧愁的表情。 “我可怜的女儿！”韩母拉过韩妍，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握住她的手，反反复复低吟着这一句话，似乎除了这一句话再也找不到另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瘦多了！”韩母心疼地抚过韩妍的脸颊，她原本就小的瓜子脸，现在更加消瘦，脸上连一点红晕都没有了，只显得那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加明显。说着，韩母就忍不住要流泪，这两年来，她狠下心不见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再见却是这副模样。 一边的韩父夹着烟吧嗒吧嗒的猛抽，随后狠狠地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我却找那臭小子算账！”韩父啪的站起来。 “爸，不要！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不要你去向他乞讨那一点微薄的爱！”韩妍连忙拉住父亲的手臂，第一次他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这样愤怒的表情，也是长大后她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父亲的爱。 韩妍长长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坐下来，擦去女儿的泪，“算了，既然你们也都完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这句话对韩妍来说就像是救命的仙丹一样，她有一个光明正大并且好不狼狈的理由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承认她是逃避，但是在这样的情况后，又有谁能若无其事地呆在这个伤心之地呢？ “好，我跟你们回去！”韩妍说得又急又快，表达着她内心迫切的愿望。 韩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原本就是这么希望的，现在妍儿和那个凌风分了手也好。 “但是爸妈你们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的？”韩妍只是无心地一问。 韩母却愣了愣，当然韩妍没有看到，“你以为爸妈这两年来就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以为爸妈就豪不关心你？你的每一件事我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以前韩妍一定会生气，她讨厌他们掌握她的一切，但现在她只觉得感动，父母是世上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人。 连夜，逃也似的，韩妍回到了落华市，婴宁自然也是跟去的。两人什么都没带，回到了家里什么都有现成的，婴宁只抱了那只兔子，不错就是沈也寒当初留下来的那只。 韩妍洗完澡在自己的床上打滚，闻着这里熟悉的味道，已经有两年没回来过了，回想和凌风的一点一滴真的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姐姐！”婴宁抱着枕头，出现在韩妍面前，眼神如小兔般，跳动的是不安。她第一次来韩妍家，这里这么豪华，甚至比夏怡家豪华很多倍，她也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还是害怕，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除了韩妍没有她的亲人，虽然韩父韩母都对她很和蔼。 “上来吧！”韩妍往里面躺了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个小妹妹陪伴了她两年多，是她对这两年生活留下的唯一的回忆了。虽然两年的时光让她长大了很多，也变得秀美起来了，但眼神还是如当初般纯净。 阳光照在婴宁的脸上，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婴宁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房里的一切，雪白的墙壁，精致的家具，柔软的床，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只有身边的这个人，韩妍，她的姐姐，是她这两年一直信仰的。只是现在的她这么忧伤，连睡觉也带着轻愁。似乎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红着双眼。 韩妍带婴宁去逛街，落华市是全国有名的大都市，风姿气度都远远胜过朝华市。市中心的繁华，商店的精致在婴宁眼里像是高不可攀的天堂。走在韩妍身侧婴宁有点不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洋装，以前她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韩妍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婴宁不习惯这里，自己有何尝不是呢，这个地方两年中已经变化了很多。 韩妍一个劲地买衣服，自己的，韩母的，给婴宁的，也不管婴宁在一旁连连摇头，硬是塞给她，身后跟着的司机，满手的大包小包。 又进了一家店，是少女风格的服装店，很受女学生的欢迎，店里三三两两的人逛着，相互嬉戏，打闹，讲着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哪个老师是秃顶啦，哪个男生最帅。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个个都带着青春的光泽。 韩妍不由得看得痴了，当初她要不是执意要跟凌风出走的话，现在自己也像她们一样，是快乐却又带着少女轻愁的大学生，可是现在她连大学都没有上。韩妍心里不由地悔恨起来。 二十三 二十三 婴宁已经在落华市的中学开始上课了，虽然学校早已开始上课，但凭韩父在落华市的地位，插个班还是很容易的。当初她十一岁才开始上小学，落下了别人一大截，但两年间，她学完了小学的课程，所以现在她并不比别人落后。 婴宁早出晚归地上学，韩妍在家无所事事，但她看出婴宁对这个新的地方还没有完全适应。所以心里即便打定主意要出国留学，也没说出口，自己是婴宁最熟悉的人，一切还是等婴宁安定下来再说。 婴宁进门，韩妍坐在花园的石椅上，对着夕阳看书，面庞在阳光下显得很温暖，这是这么多天婴宁第一次觉得韩妍还是温暖的。凌风的离去几乎把她变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木偶。 石椅旁，那只胖乎乎的白兔正悠闲地在草地上吃着草，偶尔抬头看看，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婴宁的身影，所以显得很兴奋。 婴宁托起白兔，把它抱在怀里，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婴宁，如果姐姐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韩妍问得很委婉，她觉得有必要给婴宁先打预防针，不然到时候自己忽然不在她身边了，她会受不了吧！ 婴宁低头，没有回答韩妍，其实她知道，姐姐是不可能永远陪着她的，但是她又不愿意像个撒娇的小女孩那样，带着眼泪，硬要姐姐为了她做什么，所以她选择沉默。 “姐姐，你离开以后会不会忘记我？”婴宁预感到这件事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其实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有这么好的姐姐疼爱着，还祈求什么呢？ “不会，绝对不会！”韩妍的语气坚决而断然，她第一次叫她姐姐时，她就永远是她的小妹妹了，有谁会忘记自己的小妹妹呢！ “这样就好了，那即使姐姐离开我，我也不会难过，因为姐姐一直在想我，不是吗？”婴宁抬起水亮的眸子看着韩妍，眼里的坚强与善解人意让韩妍感到心疼。 “是，姐姐一直会想着你！”韩妍抱住婴宁，“我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妹妹，不管是名义上的，还是法律上的！” “我是姐姐的妹妹！”婴宁靠在韩妍的胸前，低喃。 韩母经过，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神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是悲。 “来，喝糖水吧！”韩母放下手中的托盘，笑得一脸慈爱，这个女儿是她失而又得的珍宝，真害怕有一天她又会从手心飞走。 “妈，我跟您商量个事！”韩妍放下手中的碗，拉过母亲的手。 “什么事这么急呀，吃完再说不行吗？”韩母原本还要抱怨几句，但是看女儿的神情很严肃，知道不是一般的事，也就闭上嘴。 婴宁坐在一旁乖乖地吃着，不说话，连头都不抬起来，只是偶尔轻轻地抚摸下兔子的头。 “我很喜欢婴宁，你和爸爸收养她吧！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地和我们在一起了！” 韩母有点惊讶，她从没想过这件事，今天女儿忽然提出来，让她有点措手不及，“这件事也不是小事，我还是先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就自己收养她好了！”韩妍的语气有点急，她怕母亲的态度伤害到婴宁。 “妈怎么会不愿意呢！这是件好事啊，而且我和你爸爸也很喜欢婴宁！”韩母急急地辩驳道，她不愿意女儿是这么想她的，“婴宁，阿姨对你好不好？”韩母急急地拿了婴宁来做挡箭牌。 “恩，很好！我也很喜欢阿姨！”婴宁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因为姐姐的语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妈，对不起，我急了点！你先回去和爸爸商量下吧！”韩妍也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点，母亲一直这么疼爱自己。 凌风对她的背叛似乎让她变得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 婴宁有些奇怪的看着饭桌上的韩父，他好像很忙，很少回家吃饭的，今天没想到这么早就回来了。 “咳咳！”待到所有人都在饭桌旁坐下，才也上齐了，韩父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宣布道：“我已经办好了手续，婴宁，不以后应该叫韩宁了，韩宁从今天开始就是我韩正的小女儿了！” “爸，为什么改了婴宁的名字？”韩妍问了一遍韩父没有回答，脸色却沉了下来。 婴宁拉了拉韩妍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韩宁，这个名字真好听！” “还不快叫爸爸妈妈！”韩妍推了推傻愣愣的婴宁，有时她很善解人意，可关键时候就犯傻！ “爸爸，妈妈！”婴宁叫了，这两个称谓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地叫出口，那种奇妙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诶！”韩父韩母笑得很欢畅。 “谢谢你们爸爸，妈妈！”这件事办完了她心底的牵挂也就少了一分，她才能真正去做自己的事。 饭桌上的气氛其乐融融，婴宁更加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家人的温暖。 只是似乎还是缺少了什么东西，或许是血缘的牵绊吧！血缘真是很奇妙的东西，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冥冥中的注定。 二十四 二十四 韩妍最终还是出国留学去了，韩父韩母当然是万分赞同，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连大学都没有念，这将成为他们终身的耻辱，不过现在这个耻辱可以洗刷了。 在机场送韩妍的时候，婴宁真的没有流一滴泪，只是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因为她怕自己一开口，泪水就会不受控制。 韩妍看在眼里，更加疼在心里，她甚至有种冲动要带着婴宁出国，不过婴宁现在还小，这么早出去也不好。 “姐姐过一两年就会回来的。我会常常给你发邮件的。”韩妍依依不舍的搂着婴宁的肩。 韩妍最后和韩父韩母拥抱过后，便一往无前地离去了，不曾回头，因为她知道她必须用这两年来堵上自己心里的那个缺口。 婴宁木木地回到家，心里像是被剜去一块那么难受，韩母见她不好受，心疼地搂搂她的肩，两个人有共同的亲人离开，心似乎一下子变得贴近了。 “妈妈，我们一起等姐姐回来！”婴宁反身抱住韩母，从今天开始这个女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婴宁住在这个美丽的宫殿，心里总感觉很不安，似乎自己不做些什么就没有资格呆在这里。她乐于从事家务劳动，和家里的女佣抢工作，开始大家还不愿意，不过渐渐地也习惯了。 直到一天韩母看到了，她不知为什么似乎特别生气，抢过婴宁手里的抹布，“你是我们家的女儿，是韩家的小姐，居然喜欢干佣人干的工作。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会说我虐待养女。” 韩母骂完婴宁似乎还不过瘾，转身又骂起女佣来，“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家伙，我请你们回来干什么？”说着还“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抹布甩到一个女佣的头上，吓得那个女佣连头都不敢动，任由那块脏兮兮的抹布挂在头上。 婴宁被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之后，心里的感觉连自己都搞不清了，“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做的了！”她只知道不能在让韩母生气了。 “小宁，也不是我要怪你，只是你的行为要对得起你的身份！”韩母见婴宁倒了歉，语气也就缓和下来了。 婴宁乖乖地点了点头，对于韩母她一向是尊崇有加，但亲近不足的。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韩妍眨眼间就要回来了，婴宁坐在驶向机场的汽车里，心里还有不可置信的感觉，似乎离别的悲伤还是昨天的事。 她还记得韩妍到美国后，给她发的第一封电邮：婴宁，姐姐已经到了美国了。美国的天空和落华不一样，美国的泥土也和落华不一样，最不一样的就是美国的人，都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姐姐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妈妈对你好不好？ 简简短短的几十个字，婴宁不知道其中饱含的对新生活，新环境的不安。 两年来，婴宁每一件事都会对韩妍讲，包括她第一次来例假，包括班里那个老爱欺负她的小男生，包括那个带假发的化学老师。只是其中有一件事，婴宁没有对韩妍讲，也不敢对韩妍讲，她不知道韩妍心中的伤好了没。 凌风出了专辑，里面有那首他在排练时送给姐姐的歌，但是在专辑里却说是送给他最爱的妻子的。婴宁想姐姐知道了会很心痛，所以她不说。但是那张专辑很受欢迎，她怕姐姐回来后还是会知道，还是会伤心。 两年的国外生活将韩妍变了一个人，出国时她还穿着白色的洋装，带着卷翘的蕾丝花边，但现在她看上去像一个干练的女强人，黑色的小西装外套，白色的衬衫，简单的黑色长裤，连那一头长长的卷发也不见了，变成了利落的短发，露出下巴美好的弧度。 韩妍过来抱住婴宁，她的小妹妹终于长大了，长得很漂亮，眼里透着单纯，一如当年的自己，但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像自己。 韩父走在前面，但是他的眼神变了，不再锐利，脊背也有些佝偻了。 韩妍把额边的碎发拢到耳后，“爸爸，我从明天开始去你的公司帮忙！” 韩父的身形倏地一震，回头慈爱地笑了笑：“你刚回来，还是休息两天吧！” 韩妍也不反驳，乖巧地点了点头，第一次他对父亲的话没有异议。 韩妍带婴宁出去逛街，买很多衣服，是韩妍以前最喜欢的风格，白色的，粉色的洋装，但都是给婴宁的。韩妍的心告诉她那些衣服她已经不配了。 逛街时途径一家音像店，婴宁急急地拉着韩妍离去，因为她看到那里还贴着凌风那张专辑的海报，虽然有些旧了，褪色了，但凌风还是在上面，冲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肆无忌惮地笑着。 韩妍也任由婴宁拉着，其实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该知道的，她早已知道，该面对的，她总有一天也会去面对。 婴宁拉着韩妍往前走了好大一段，一直走到一家豆浆店的门口，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想逃的，永远都逃不掉，逃了前面，但逃不了后面。 “婴宁，我们进去喝碗豆浆吧！”韩妍还是习惯叫她婴宁，她笑得灿烂，唇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但却止不住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酵，腐烂。 婴宁这个名字像是被尘封了，这两年来第一次有人叫。 婴宁已经初三了，她正在为自己的将来努力奋斗，考上她梦想中的高中。 韩妍也入主了韩父的公司，但她没想到原本风光的韩氏已经千疮百孔，问题又多又杂，想在短时间内整顿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在奋斗，为了自己渐渐衰老的父亲，为了自己的家庭。 二十五 二十五 婴宁中考的成绩很好，原本她可以进入她一直期盼的学校，落华一中，但是韩父韩母却执意让她上落华私立中学。 现在她代表的不止是自己，还有韩家二小姐的身份，所以她只能入读落华私立中学，这样才对得起她的身份。婴宁无法辩驳，事实的确如此。 “婴宁，对不起，姐姐知道你很努力才考上那所学校，但是爸妈年纪大了，你就将就他们一点！”韩妍原本也想劝说父母，但是看到父母的眼神后便不忍再说出口，那是一种努力掩藏无力与落寞的眼神，只能转而劝说婴宁。 人年纪大了，就会越来越固执，死命地抓住这最后一点可以行使的权利，就怕被人渐渐地遗忘。 “没什么，姐姐！”婴宁只说了这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一直告诉自己不介意，但是事实上她介意的，而且非常介意。这一年来她每晚熬到一两点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没想到梦想破灭了连伤心都不能有。 韩妍默默地离开，只留婴宁一人坐在房中，她知道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去想明白，别人是做不了什么的。而且这大半年来她为了公司的事已经费劲心力，仍无法挽回颓败的趋势，她也已经累了，明天还要和别人谈公司的合约，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她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第二天韩妍和朝华市一家公司派来的专员谈合同，其实一听到朝华市这三个字，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痛苦的回忆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其间夹杂的美好，被大片大片的黑暗掩埋了。 韩妍坐在椅子上等待朝华市的专员，但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庞。两年的时光，他依旧清秀有余，成熟不足。韩妍的眼神是惊讶的，这两年间，她一次都没有想到过他，这个不求回报地帮助她的男孩——杭彦。 杭彦的眼里没有惊讶，显然他一早就知道他要见的人是谁，也没有热络，只是很公式化地伸出修长干净的手。 韩妍默然地握住，心里却在打鼓，从前他对她的那些好像雪花一样，在脑海里纷纷扬扬的飘落。 接下来的谈判，杭彦表现得很完美，的确很完美。与他的外表不相符，他的行事作风干净利落，咄咄逼人，完全不带一丝犹豫，不管是让步或是进攻，都在霎那间决定，最后不急不缓地合上合约，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韩妍很懊恼，她表现得差劲极了，完全像个第一天坐办公室的小姑娘，心慌得连话都说不好了，尽管她已经极力挽回了，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与预想中的差了一大截。她低下头，使劲拨弄手中的笔，想发泄心中的不快。 “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不愿意看到我，宁愿和手里的笔作对？”杭彦的声音从韩妍的头顶传来。 韩妍刷的一下抬起头，杭彦正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不觉中语气有点像撒娇的小女孩。 “你曾经是我心中的天使，我又怎么会忘记你！”这句在杭彦心里回旋了千百遍的话，他终于说出来了，在懊悔了两年之后。 “那你跟老朋友谈合约还这么咄咄逼人！我要挖你们老板的墙角了！”韩妍没想到杭彦会说出这句话，这算不算是表白呢？但无形中她以一句老朋友化解了，一切都不言而喻。 杭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或许他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只是笑着说道：“你真的要挖我，我可是很贵的！” 韩妍原本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杭彦会这样回答。像杭彦这样的绝对是个人才，她不可能不要，“无论多贵，我都要挖你过来！你明天就向你们老板辞职！” “好，我明天就来向你报道！这个就当是临别礼物了，相信这样的条件，他不会再为难我的。”杭彦扬了扬手中的合约书，从知道要来见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要跟着她，看着她，照顾她。 韩妍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杭彦真的这么干脆的答应了，似乎总有点不安的感觉，他是成心的。 “我来之前，我们老板说你虽然年轻，但还是很有些手段的，但现在看你怎么样都是只小呆鹅！”杭彦在韩妍的额头上嘣了一下。 韩妍不服气地说道：“我现在很呆吗？就算呆也是因为你，我这只美天鹅被你这只癞蛤蟆吓呆了！” 经历了这么多，韩妍的心其实已经被现实磨砺的苍白而尖厉了，这样寻常地打打闹闹，无拘无束的语言，已经很难说出口了。但是面对杭彦她的心还有一丝丝的鲜活。 二十六 二十六 杭彦果然第二天就来公司报到了，他是个有才能的人，而且原本职位也不低，韩妍也不想委屈了他，就让他做了总经理助理。在杭彦的帮助下，有些事就不需要她再亲力亲为了，她也就觉得轻松了许多。 韩父现在的身体真的是大不如从前了，只是偶尔来公司转转，也觉得力不从心，或许是公司这几年来的颓势让他耗尽了心力。他不止一次地轻拍韩妍的手，说爸爸委屈了你，对不起你。 韩妍不知道父亲的自责为什么那么深，但是她知道今后她的一切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家人。 初三的暑假过去，婴宁再不情愿也还是要去上学，唯一让她庆幸的是学校的风景真的不错。 一个中学有这样大规模的校园，到处成片的绿荫以及那一片蔚蓝的湖水，真的很不容易，只是那“落华私立中学”那几个金漆大字总是会让她觉得不舒服，觉得梦想在眼前碎成一片片的。 原本以为在这个学校不会遇到什么熟人，毕竟她之前上学的初中只是落华市一个极其平凡的公立中学。可是，真真切切的人还是出现在视线中，是夏怡，那个在小学时对自己百般照顾的女孩，那个思想成熟的异于常人的女孩，婴宁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婴宁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原本她应该落落大方地上前说一句好久不见，过得好吗？但是她不敢，她怕她早已忘了她，她怕会失望，她只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夏怡也认出了婴宁，这个儿时的玩伴。“你过得好吗？”原本婴宁要说的话被夏怡说出来。 “很好，你呢？”原本激动，害怕，期待，所有的感觉都融化成一锅，发酵了，转而剩下的是深深的感动，深深的幸福。 “我也很好！”婴宁轻声说道，有时候心里太高兴反而就不会表现出来了。 其实婴宁还想问问沈也寒，他在哪里，他好不好，最终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或许一旦错过了，就不在了！ 试想一个全市闻名的私立高中，里面的小孩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从小娇生惯养，学风自然也不会太好。男生女生之间暧昧不明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并且无处不在。就像某人说得厕所是最好的调情之地，婴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确说得没错，因为她不止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况。 第一次去上厕所，听到有女生痛苦的哀求声“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声音哀婉凄怨，害的婴宁以为出了什么事，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敲门，没料到里面却传出一个男生暴躁的呼号“别多管闲事！”吓得她刷的奔回教室告诉夏怡，着实被夏怡好好地教育了一阵，教导她所谓的生存法则。 其实在这样的学校，你不用特别用功，因为没有人要为升学烦恼，其它你做什么，没有人会管，因为大家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别人怎么样，谁会在意，但有一点，千万牢记就是你不能太清高，没有会介意你有多放荡，多无耻，但是就是没有人喜欢你清高。 婴宁踢着地上的石子，不能太清高，所以她试着不去清高，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坐在教室里看书，因为那样会变成异类。 今天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天气，阳光很柔和，风微微的吹着，很舒服，在这样的午后，找一棵树在下面打个盹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如果早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婴宁就不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一棵树下，美丽的女孩，裸露的胴体，迷醉的眼神，销魂的呻吟还有那一个覆在女孩身上衣衫完整的男孩。男孩用力地吻着女孩的每一寸肌肤，从粉嫩的嘴唇到纤细的颈项，再到饱满的胸部，虽然这种情况在这所学校里是很常见的，但亲眼所见，婴宁还是接受不了。 男孩似乎意识到有人正在现场观看，刷的转过头来，惊得婴宁的心扑的一跳，只是那眼神并不生气，只是邪狞，看得婴宁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表演很精彩，有没有兴趣继续欣赏？”男孩站起来，拧住婴宁下巴，故意忽略她怯怯不安的眼神，他讨厌别人露出这样的眼神，每个人都要依靠自己，没有人会同情你。 “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开！”婴宁使劲转动着下巴，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现在你还想走吗？看你了！”男孩转头朝仍旧靠在树干上，裸露着上半身的女孩说道。 女孩似乎有些犹豫，手指拼命地绞着裙摆，指节有些发白，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看着男孩，眼神满是祈求。 可是女孩的眼神没有引起男孩的同情，反而让他变得更邪狞，挑了挑眉盯着女孩，女孩的手有些发抖，但仍然坚毅脱掉裙子，眼里的泪水打着转，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落下。 婴宁意识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拼命地挣扎，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越挣扎越感到无力，那种无力感深入骨髓。 婴宁从没想过这样一副场景竟是她与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可爱的男孩重逢，只是她没有认出他，他不知有没有认出她。 她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么睁开眼的，眼前的两人已经不见了，一切变得云淡风轻，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夏怡的时候，夏怡并没有多大惊讶，只是神情有点悲哀，淡淡透出来，弥漫在空气中。 二十七 二十七 公司的情况原本已经有些好转了，但忽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有人开始收购公司的股份，股价跌得乱七八糟。韩妍和杭彦忙得焦头烂额，想要找出原因，但是就是不得其法。 韩妍接起桌上的电话，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额上似乎有冷汗冒出，连握着话筒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杭彦站在一边清楚地看到了韩妍神情的变化，也慢慢焦急起来，只是韩妍还在打电话，他也不能问发生了什么，只能一个人在办公室踱来踱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韩妍刚挂下电话，杭彦刷的冲过去问道。 韩妍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哑着嗓子说道：“我要出去一下！” “我跟你去！”杭彦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执意要跟去，拉住韩妍的手不放。 韩妍原本要拒绝，但是杭彦的眼神是那么真挚，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是轻轻地嘱咐到：“你跟着我，但是不要让那个人知道我们是一起的。” 杭彦自然是满口答应。 刚才那通电话实在让韩妍害怕，一个外人，居然对公司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知道公司所欠债务的具体数目。 韩妍在咖啡厅见到了那个约她来的男子，温文尔雅，带着金色边框的眼镜，只是眼神很空，看不出任何情绪。 韩妍不想对他拐弯抹角，“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目的，如果非要说目的的话，只有一个，就是嫁给我！”他说得云淡风轻，完全不在意自己说出的话对韩妍造成了多大的打击，也不在意韩妍现在的表情变化是多么丰富多彩。 韩妍尽力的自持才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尖叫出来。她回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一眼，杭彦正在向这里张望，感到安心了一点。她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地问出：“为什么？” 其实她对她们家里的情况这么清楚，不可能是为财，韩家已经没有多少财了，但是她实在想不出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嫁给他，或许韩妍可以无耻一点，认为自己够漂亮，漂亮到这个男人对她一见钟情。 “你不必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你嫁给我以后，我收购的你们公司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会交给你，还有你们公司的资金问题我也会帮你解决！你只要回答嫁或者不嫁！”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未变，连讲话时嘴角的弧度也都恰到好处，绝不肯多牵动一分。 “你难道连一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吗？”韩妍想这个男人或许有不可告人的疾病，或许是艾滋病，所以他才要用这种手段来要一个女人嫁给他。 “好，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到时候，我要得到答案！”说完头也不会地出门去了，韩妍看他离去的背影越看越觉得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想到结婚这个美丽的词，韩妍就不禁想到凌风，这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想嫁的那个男人，最终还是抛下自己，投靠了金钱，或许是投靠了另外一个女人。那天的婚礼，白色的婚纱，猝不及防的，一张模糊不清的脸冒了出来，夹杂在那成片的白中间。若不是他忽然冒出来韩妍已经快要忘记在美国发生的那件事了，那个她不知道面目的男子，那个霸占了她身体的男子，那个她想恨却不知该如何恨起的男子。 其实原本就是自己荒唐，为什么每次被凌风打击过后，第一想到的就是如何伤害自己来报复他，却不曾想到即便自己伤得再深，他也不会知道，也不会心疼。第一次有杭彦救了她，打醒了她，但第二次他不在她身边，没有人可以再救她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韩妍告诉他，我愿意，不后悔。婚姻于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能够用来拯救家族，反而是物尽其用了。 韩妍把这个消息告诉韩父韩母的时候，韩母显得很惊讶，但随即有平静下来了，或许她认为女儿嫁给一个有钱的花花公子也胜过嫁给一个穷光蛋吧！韩父如释重负的轻叹了下，或许他是怕女儿沉迷在过去的恋情中无法自拔！ 婚礼，白色婚纱，英俊的新郎，美丽的新娘，一切都很完美，甚至连伴娘和伴郎也极其出众。 韩妍没有想到她还会再次见到他，那个自己爱着，恨着的男人凌风，挽着苏轻言，两年了，她还是那么漂亮，韩妍顿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当初她输掉了爱情，今天她又输掉了心。凌风的笑容完美，客套的敷衍，而自己握住他的手之后居然不想放开，连视线都移不开。 “哟，新娘子，老抓着人家老公的手，新郎会不会吃醋！”苏轻言的语气尖酸刻薄，更胜从前的笑里藏刀，或许她已得到她想要的，便无需再隐瞒自己的本性了。 韩妍刷的放开凌风的手，快的像是被烫到。 慕枫，她的丈夫，无所谓地笑笑，这是韩妍第一次看他笑，但笑意却没有蔓延进眼睛，只是勾了勾唇角，眼神仍是要死的空洞。但与她相握的手却倏地收紧，几乎要捏碎韩妍的骨头，韩妍知道他这是在警告她。但警告有何妨，连她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心，旁人的警告又有何用？ 这样的情景又一次出现了，只是主角换了，上次是韩妍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这次是凌风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同样的心境，只是韩妍可以责怪凌风，但凌风却不能责怪韩妍，毕竟是他自己选择了承担一切，他要继续下去。 即便心里如何明白，却如何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凌风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了新娘的手，舞进了舞池。任凭慕枫那双叫人惧怕的眼睛盯着他。 慕枫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别的男人怀里旋转飞舞，几乎要疯狂，他的视线瞟到了苏轻言，那个女人是凌风的老婆。 接到慕枫的邀请，苏轻言毫不考虑地答应了，她也正需要发泄一下。在她的婚礼上，她的丈夫拥着别的女人跳舞，在那个女人的婚礼上，他们还是在跳舞，她不知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到底得到了什么，一个没有心的躯壳。 慕枫有着一双勾魂的丹凤眼，但里面却永远看不到眼神。他对着苏轻言极尽温柔之能事，虽然眼神还是空乏的，但嘴角笑却已是这些天来最灿烂妩媚的一次了，他从来没对任何人展开过这种笑容，但是这次，他为了刺激韩妍，费尽心思去讨好另一个女人，在她的耳边轻轻吹着气。 苏轻言也异常配合，温柔地靠近他，对他巧笑倩兮。但是他们两人的眼神都不自觉地瞟向凌风和韩妍，可惜这两个人却连一眼都没往这边看。 慕枫似乎忽然失去了兴致，他的嘴角仍旧勾起，却已经不像方才那样真心了，无论是出自哪种真心，只是可有可无地挂在唇角。 这场婚礼看在别人眼里简直可以算得上一场笑话了，最新郎拥着别的女人，两个人还公然调情，而最新娘却和另一个男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 当然没有会把这件事说出来，大家还是装作一副欢喜的样子在婚礼中扮演自己的角色，韩妍当然也不会在乎，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却能和自己的爱人跳舞，这是她做梦也想不来的好事。只有慕枫自己一个人在生气，他觉得自己的东西拿在别人的手里很碍眼，却又不能马上拿回来，他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凌风刚才要和韩妍跳舞的时候，他要露出那种无所谓的笑容了。 二十八 二十八 婴宁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那个让她害怕的男生，那天的事似乎还在眼前，他邪狞的笑容，他探究的眼神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但他是慕枫的弟弟夏夜，而慕枫即将成为她的姐夫。当慕枫为他们介绍的时候，她只好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但没想到夏夜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有点害怕，想挣脱，但对方抓的死死的，不给她任何逃开的机会，她求救的看着慕枫，她知道慕枫看到了，她以为慕枫会来救她，但慕枫只是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就走开了。 那天的情况混乱的一塌糊涂，为什么连凌风都会来，婴宁的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但她很高兴，她看到了夏怡，她快步的向夏怡跑去。 “为什么你在这里？”婴宁的声音有点雀跃，夏怡是今天她在婚礼上唯一愿意看到的人。 “哦，慕枫哥哥是我一个远方的表哥！”夏怡不会告诉婴宁那个她害怕的男生就是当年送她小兔子的人，因为她害怕，她感觉婴宁和夏夜也就是沈也寒一定会发生什么，而这一切都是她所不希望发生的。 正当她和夏怡聊得开心的时候，原本喧闹的会场一片静谧，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够听到。 婴宁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却看见慕枫拿着麦克风站在台上，他说：“今天的婚礼到此为止，大家请回去吧！”然后砰的一下丢下麦克风，大步向韩妍走来，拖着她就要走，韩妍不愿意，拉拉扯扯地反抗者，慕枫一生气，抱起韩妍就往楼上走。 慕枫的母亲追在后面想说些什么，慕枫理也不理。 没有人会怀疑今天的婚礼是他们至今为止参加过的最为怪异的一场婚礼了，新娘新郎到处调情不说，居然还提早离场。 而一直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夏夜却好像一点也不奇怪，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变的表情，看到慕枫抱着韩妍离开更是挑起了唇角。 既然男女主角都已经离开，那么其它宾客再留下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慕枫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他的母亲自然要帮他修饰一番，解释，掩饰，道歉，一切都少不了。众宾客自然不会介意她说了什么，他们只记得刚才那美好的一幕，在他们以后长久乏味的生活中将会提供无限的笑料以及遐想。 韩妍被慕枫半是强迫，半是无所谓地拖进了新房。新房里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韩妍其实是第一天看到自己的新房，她没想到新房会装扮成这样。 “你的眼神很奇怪？”慕枫见韩妍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表情似笑非笑。 “这个风格也太??????”韩妍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不是我弄的，但是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这种风格的吗？”慕枫被韩妍引开了注意力，连自己原本在生气的事情也忘记了。 慕枫刷的一下把韩妍摔在了床上，韩妍吃痛的闷哼一声。她真是想不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一下子很生气，一下子又好了，现在又忽然发作了。她抬着眼打量慕枫，她很想知道他的眼里什么时候会不再是黑漆漆一片。 韩妍正不解地看着，慕枫的头就低下来了，嘴唇贴住韩妍的，在她的唇上转辗反侧，肆意蹂躏，又舔又啃，直到韩妍的嘴唇有些红肿才微微离开了一点。其实韩妍对接吻并不太熟悉，昔日和凌风接吻的时候，凌风总是很温柔，像柳絮覆在脸上痒痒的感觉。而此时慕枫明显是在报复，似乎不咬下她一块肉就不痛快。 慕枫的唇才刚离开一会会，又马上欺上来，覆在韩妍的唇上，慢慢加深这个吻。韩妍不配合地紧紧地闭着嘴，就差没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了，虽然她不介意随便嫁一个男人，但不代表她就能开放到跟一个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做爱，况且美国那一段黑暗的记忆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慕枫似乎感觉到韩妍正在想着什么，但想的那个绝对不会是他，他有些生气地拧了一下韩妍的腰肢。韩妍吃痛，低呼了一声，慕枫乘虚而入，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勾着她的舌头与之共舞，手却不知在何时已经覆上韩妍的胸部。 韩妍不服气牙齿一用力，淡淡的血腥味便在两个人的口中四下溢开来。慕枫眉头轻蹙，却并不离开，只是更加用力地吮吸，舔弄。韩妍渐渐感到有些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连气都不顺了，慕枫才微微退开，让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韩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直到新鲜空气充满肺部，心跳也不再那么快了。慕枫像是上了瘾似的，再一次吻上韩妍的唇，她的嘴唇小巧精致，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红酒的清香，连呼吸都带着些酒味。 慕枫忽然对韩妍口中的酒味产生了兴致，起身，拿酒杯装了一杯白酒，含了一口，慢慢哺到韩妍的口中，白酒的浓度极高，韩妍被酒的辣味刺激得浑身一震，便不肯再张开嘴，任由慕枫口中的酒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一直流进她的颈项。 慕枫却不满足似的，用手捏住韩妍的下巴，强迫她把整杯的白酒喝下。韩妍扭着头，一杯倒有半杯倒在床单上，但这并不妨碍韩妍开始头昏脑胀。韩妍被灌下去的半杯白酒是慕枫整个酒柜里浓度最高的一瓶。 现在韩妍身上的这件蓬蓬的婚纱成了慕枫眼里最碍眼的东西，慕枫的手指轻轻地抚过韩妍裸露的肩膀，她的皮肤光洁细腻，锁骨异常性感。慕枫开始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其实他并不缺女人，甚至可以说对女人很有经验，但现在他的反应却像是个第一次见到女人的小男生一样迫不及待。 韩妍感到慕枫的眼神有些变化，原本无神的双眼似乎冒出火来，他的双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走，对于这方面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唯一的那一次也是在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她现在有点害怕，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她很难受，起码那一次是这样。 “你不要在再过来了。”韩妍本能地出声警告。 但她微醺下迷迷糊糊的话语，听在慕枫耳里简直像是最具挑逗的邀请，“是吗？可惜我不得不过来！”慕枫的声音妩媚之极，说话的时候随手捏了一下韩妍饱胀的乳房。 “啊！”韩妍惊呼一声，“我、我要叫了！”韩妍简直有种被人非礼的感觉。 “好啊，你叫，看谁会进来救你！”韩妍越是反抗，慕枫越觉得兴奋，以往和他上床的女人没有一个像他这么会挑逗他的神经，要不是他反应这么生涩，慕枫禁不住要觉得她是个极其有经验的女人了。 说话间慕枫已经褪下了韩妍的婚纱，现在她就像头待宰的小羔羊，赤裸裸地把自己娇美的身子呈现在别人眼前，“救命！”韩妍也知道没人回来救她，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尖叫。 他们两人都想错了，的确有一个人回来救韩妍，那个人就是杭彦。从刚才的婚礼开始杭彦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妍，没想到他要再一次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投入别人的环抱，自己连表示关怀的机会都要失去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快得他想慢慢走进她的心的时间都没有。 他不让自己难受，但仍旧在不知不觉中喝了不少酒。 当慕枫强迫地抱着韩妍离去的时候，他就像中了邪一样一路跟着他们。慕枫抱着韩妍进了房间，他就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他感到痛苦，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喜欢的女人就要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辗转呻吟。他难受地连自己应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抱着头坐在门口。 当韩妍叫救命的时候，他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很庆幸房门没锁，他可以直达内部，但那种情景却让他更加难受，亲眼看到比想象所感受到的冲击力更大。韩妍正光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慕枫的头靠在她胸前，韩妍的眼角还挂着泪。 慕枫看到杭彦进来很惊讶，她知道杭彦是韩妍的助理，也知道他喜欢韩妍，但他没想到他会这样冲进来。 杭彦直接忽略慕枫的怒目而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韩妍的泪。 “你进来干嘛？”慕枫虽然转头看着杭彦，虽然他感到惊讶，但他并不打算停下来，他的头仍靠在韩妍的双峰之间。 韩妍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他不能像慕枫那样若无其事，况且没穿衣服的是她，慕枫的西装还好好地套在她的身上。她刷的用力推开慕枫地头，拉过被单盖在身上。 “我听到你喊救命！”杭彦不理慕枫地问话，只是深情款款地对着韩妍说道。 “我们夫妻之间的调情你也要介入吗？是不是要我们现场表演激情戏给你看！”慕枫被韩妍一推，倏地一斜，站起来，抱着胸，挑起一边的眉毛，不悦地看着杭彦这个不速之客。 慕枫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杭彦毫不在意。他的眼神灼灼的看着韩妍，他要的是韩妍的一句话，“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带你离开，不管他准不准！”杭彦挑衅地看了慕枫一眼，表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韩妍看了慕枫一眼，她的公司还抓在他手里，而且她都嫁给他了，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你出去吧，杭彦，明天我会找你！” 杭彦眼里原本还闪烁的一点光彻底熄灭了，他垂着头退了出去，不敢再抬头看韩妍一眼。 韩妍知道自己伤了杭彦的心，他是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是自己对不起她。“杭彦，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韩妍看着又被关上的门发呆。 慕枫把门锁上，转身看到韩妍人傻傻地盯着门，火就从心里冒出来。他上前一把扯开韩妍身上的床单，把韩妍推到在床上，就伸手脱自己的衣服。原本韩妍这么生涩，他也想对她温柔一点，但看到她这样想着另一个男人，他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二十九 二十九 婴宁原本正高兴地和夏怡聊天，韩妍却这样被慕枫带走，她有些担心地跟上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她知道韩妍心里还是有凌风的，却见杭彦快她一步已经跟上去了。 她一直不知道韩妍为什么这么快地决定嫁给慕枫，韩妍没有告诉她，她也没有问。 她到慕枫家里的时候，杭彦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的脚步很快，神情很难受，听到婴宁叫他“杭彦哥哥”也只是朝她点了点头，又快步走开了。 她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走到韩妍的新房门口，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恩恩啊啊”的暧昧的声音传出来。婴宁直觉上知道发生了什么，羞得像触了电一样跳开。 背贴上一个温暖的物体，“看来你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清纯嘛！是不是很好奇，我不介意教教你！”调侃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婴宁原本就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被他这么一说，头更是要低到地上去了。 “今天晚上住在这儿！”婴宁抬头正对上夏夜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深得婴宁要陷阱去。 “不，我要回去了！”婴宁急急地移开视线，她有些害怕对上夏夜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她不知道的东西在诱惑她。 “你难道不怕你姐姐在这里出什么事？像被我哥??????”他没有说下去，但他的语气已经引得婴宁开始胡思乱想了。 “好，我留下！”婴宁急急地说道。 “很好！”夏夜在婴宁耳边轻吹了口气，引得婴宁浑身战栗。 他把手插进裤袋里，轻轻地转身离开了，脚步轻得像猫一样，连姿态都像猫一样优雅。婴宁觉得他这个样子该死的好看，好看到她移不开视线。 婴宁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一个温暖的胸膛怀抱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热气，熨帖着她的后背。她很想睁开眼睛，但是真的很累，眼睛像是粘住的一样，最后只能放弃，缓缓地睡沉了。 半夜夏夜从床上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像小猫的爪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挠着，挠得他很难受。其实那天第一次见婴宁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她还是像那时候一样，没怎么变，但是他知道自己变了很多，他的心变了，被婴宁看到那一幕，他的心就不住地往下沉，所以他选择伤害她，但是看到她蹲在地上哭得如此惊恐，心却像风中的落叶一样，飘飘荡荡不知所措，所以他选择逃离。 夏夜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单从他身上滑落，露出坚实好看的胸膛。他已经知道心里那个东西是什么，是婴宁。所以他决定不再逃避，他要为心之所愿。 当他看到婴宁小小的睡脸时，大大地呼了口气，心里的满足像泡泡一样溢出来。用手环住她，感受她的心跳，让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夏夜就醒了。婴宁仍旧睡得像个孩子一样安静，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夏夜抬起手抚摸了一下婴宁娇小的脸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开始超出友谊的界限。 婴宁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似乎有苏醒的倾向。夏夜苦笑一下爬起来，他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一件三角裤，婴宁醒来看到会把他当流氓吧！他只好灰溜溜地爬回自己的房间。 夏怡轻轻地把门开了一条缝，看到夏夜轻轻地溜回房间。她看到夏夜光裸的身体，脸颊不自觉地微红。其实昨天夏夜偷偷溜到婴宁的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这些年来夏夜的个性已经变了很多，他对于什么事都无所谓，永远都是笑眯眯的，他想干的事从来不会顾忌，但是她知道他已经开始顾忌婴宁的想法了。 但夏夜永远都只会是她的，夏怡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发誓。 婴宁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周围的一切都很平静，昨夜身后的温热触感真的只是她的黄粱一梦。她好笑地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看来昨天晚上她睡得并不是很好，这个地方不是她熟悉的，但是哪里是她安身立命之所呢？ 床单上一团雪白映入她的视线，一双红红的眼睛，雪白的身子，小小的鼻子还在一动一动的，赫然是只白兔。婴宁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这东西让她感到温暖。不过是谁放在她身边的？一张俊美的脸庞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嘴角的笑还是邪狞的 三十 三十 韩妍醒来揉揉双眼，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女人经历过这种事之后总会特别累，而男人就不一样了，慕枫已经神清气爽地在打领带了。韩妍心里低低地咒骂，男人就是好，每次都是享受，害的女人受苦。 慕枫见韩妍醒来，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 韩妍想到昨天晚上这个男人那样粗暴地对待自己，害得她到现在腿还是酸的，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却忍不住羞涩起来。但她的贞操已经被别人夺走了，难道她的丈夫不在乎吗？ 韩妍抬头看了看正在穿西装的慕枫，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其实也是，他原本就不爱自己，是不是大概也不会太在乎，娶她只是多了一个暖床的女人而已。 韩妍自嘲地笑了下，却被慕枫忽然掀开了被子，惊得她“啊”的一声叫出来，连忙用手掩住胸前的春光。 慕枫邪邪的朝她笑笑，继续整理他的西装，貌似无所谓地说道：“你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摸过？” 韩妍听了这话之后，也没了掩饰的兴趣，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逡巡，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往身上套。 慕枫盯着韩妍，看她身上的淤青随着她的动作一上一下，伸手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一盒药膏递给韩妍，“这个消淤青的效果很好，你洗完澡可以自己涂。” 韩妍伸手接过，斜睨了他一眼，这个男人果然在这方面经验丰富，连这种东西都随时准备着。她现在觉得身下这张床有点恶心，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和他在这张床上打过滚呢！虽然她对于这个男人的爱情没有憧憬，但希望他起码不要太过分。 两人穿戴好了同时出房门，今天是新婚后的第一天，起码要给婆婆留个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好印象。 无奈韩妍昨天晚上实在运动过度，而她又少经人事，两条腿不自觉地成了“O”形。她艰难地挪动着两条酸推，斜睨着大步流星走在她身前的男人，心里有火窜得七上八下的。 婴宁从房间出来，手里还抱着白兔，却看到走在前面的韩妍好像走得很艰难的样子，急忙跑上去扶住她：“姐姐，你怎么了？” “如果你和一个像我哥一样的男人在房间里呆一晚上你也会这样的。”夏夜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听到婴宁的问话，便不自觉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婴宁听到这话，脸不自觉地一红，她当然想到发生了什么，甚至连那种画面也在脑海里浮现了，韩妍更是恨不得把脸低到肚子里去。 韩妍看了一眼从她面前走过的夏夜，他们两兄弟都长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可性格偏偏都这么奇怪，老是旁若无人地讲些让人脸红的话。 慕枫忽然回头，刷的一下抱起韩妍，对婴宁说道：“你姐姐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解决！”说话间已经抱着韩妍下楼了。 慕枫把韩妍安置在座位上，韩妍轻轻地抬头张望，慕枫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已经安坐在上位，优雅地吃着早点。其实她有点害怕，昨天她才嫁过来，之前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个女人，而且她又两次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昨天新郎新娘提早退席，今天她又被慕枫抱着下楼，这一切都要怪慕枫，韩妍向慕枫投去了一个愤恨的眼神。 没想到慕枫照单全收，不和她这个小女人一般见识，韩妍反而自讨没趣。 慕枫的母亲夏暖心是个美丽的女人，不同于韩妍的母亲那种美，而是另一种带着精明自制的女强人的美。她抬头看了一眼韩妍，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一定要娶这个女人，但他相信儿子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只是帮他准备好婚礼。 昨天她对韩妍匆匆一瞥，并没有太深的印象，而且她也化了太浓的妆。今天她峨眉淡扫的模样，她才发现她实在很像一个人，尤其是眉眼的地方特别像，如果在换上长长的卷发，那就会更像了。虽然韩妍让她很有兴趣，但她没有一直盯着韩妍看，只是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失态一直盯着一个人看的。 即便今天是新婚的第一天，韩妍还是要去公司的，她和慕枫之间没有爱情，有的只是一场交易，所以她并没有抱着美丽的期待，期待他们之间会做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所幸慕枫也并没有这种意向。 韩妍跨进办公室的时候，脚步有点犹豫，因为她想到了杭彦，那个一直在她心伤时守候在她身边的男孩，毕竟她昨天伤了他，从他的眼神里，她可以看出他的心痛。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见到他的，所以韩妍在门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需要勇气来面对杭彦。当她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没有看到他，她有点慌张，杭彦一直很早会到办公室，作为下属他是无可挑剔的，作为朋友他也是一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知心好友，她不希望因为任何事情失去他。 她有些恨恨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那个关心她的男孩，她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要不要来杯咖啡！”杭彦出现在门口，手中端着两倍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笑着，笑得灿烂，笑得温暖人心，似乎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乎昨天他受伤的眼神只是她的幻觉。 “你还在！”韩妍啪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看到杭彦那张俊秀的脸。 杭彦朝她笑了笑，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苦，但是他仍旧舍不得离开她，所以即便心里再痛，他也选择留下来。 “我不在这里会在哪？”杭彦把咖啡放在韩妍的办公桌上，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觉得很开心，即便这开心里夹杂着泪。 慕枫果然很讲信用，才刚新婚第二天，他的秘书就打电话来说要商量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事。这是一件大事，韩妍当然要亲自去，但是要不要带杭彦去，她心里没底，他怕杭彦看到慕枫会不开心。 韩妍还在沉思的时候，杭彦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韩妍出发了。韩妍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吗？”她实在不肯定。 “当然，难道我不是你的助理了吗？还是你要开除我？”杭彦的语气理所当然，听在韩妍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知道他在隐忍，所以装出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装得越无所谓，她的心就越痛。他的笑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是她伤害了他。 和慕枫的谈判很顺利，韩妍没想到慕枫居然真的这么大方，即便韩氏现在再不济，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市价还是值上亿的，他就这样找律师拟了合约转到她的名下，直到签名的那一刻她还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杭彦把合约收起来放进公文包时，韩妍心里的感觉才算是确定了一点。没想到她会这么值钱，没有一个女人把自己卖出这么高的价格吧！韩妍自嘲地想到，她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了。 韩妍自嘲时的笑容很寂寞，慕枫的心里某个角落慢慢地变软，曾经那个女人也是这么笑着和他说再见的。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韩妍的眉，那里有着她的痕迹。 韩妍感觉到了在她脸上游走的手，那双属于她丈夫的温暖干燥的手正温柔的抚摸着她，那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遥远，似乎曾经某个人也是这么抚摸着她的眉眼，只是那一切却遥远得像发生在梦里，她想不起来了。 慕枫的视线撞进韩妍的心里，韩妍从没想到这个很少透露情绪的男人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眼神，只是这眼神是不是给她的。 慕枫的律师咳嗽了一下，他虽然不想打扰这对情意绵绵的小夫妻，但他不得不提醒慕枫这是工作的地方。 韩妍刷的一下跳起来，说：“我要回去了！”她转头看了杭彦一眼，所幸他没有露出悲伤的眼神，自己不该在慕枫温柔的眼神里沦陷而忽视了杭彦的感受。 慕枫站起来，他眼里温柔的眼神已经敛去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似的。眼里又恢复死灰一般的看不清的神色，“不如留下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韩妍急急忙忙地拒绝。 “也好！”慕枫并不勉强。她就算再像她也毕竟不是她，如若真的是她，他绝对不会再放手。 三十一 三十一 “婴宁，你陪姐姐住在这里好不好？”韩妍拖住婴宁的手问道，她不知道她现在简简单单一句话或许会改变他们的一生。 婴宁有些迟疑，没有韩妍的地方就不是她的家，但是她又有点怕夏夜，他实在是有点奇怪的。最终，她看了韩妍一眼，她的眼里有祈求，她在这里也是孤单的吧！ “好，姐姐让我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婴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她一向都是这么乖巧的，但有时太乖巧并不是件好事。 “今天我有个宴会，你跟我去！”韩妍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劈头盖脸就听到慕枫这一句话。 “喂，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的吧！你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现在都下午了，我还要去挑礼服，做造型，怎么来得及？”韩妍不满地抱怨，他为什么总是不为她考虑一下呢？ “昨天晚上我们很忙，不是吗？”慕枫的语气又缓慢又暧昧，说得韩妍的脸刷的变得通红，她想起了昨夜缠绵的一夜。 慕枫在电话里几不可闻的笑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韩妍现在羞红脸的样子，“好了，你现在下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韩妍挂断电话，提上手提包急急忙忙地下楼，慕枫果然坐在车里等她了。她还没坐稳，慕枫的车哧溜一下就开出去了，韩妍一惊，差点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惊慌之余却感觉有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让她幸免于难。 慕枫一只手抚着韩妍的腰，一只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神情自若的样子让韩妍很不爽，但毕竟是他没有让她撞上挡风玻璃，韩妍心存感激想向他道谢。 “娶你之前，我听业内的人说你管理公司还是有些手段的。但是我的妻子还真没给我这种精明强干的感觉啊！”慕枫语气冷冷的，并没有特意嘲笑韩妍的感觉。韩妍却气得牙都痒了，恨不得咬他一口。 韩妍在更衣室换衣服，换好了出来给慕枫看。可是慕枫又是摇头，韩妍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又进去了，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麻烦，她都换了三套礼服了，就没一套他满意的吗？韩妍又进去换了一套紫色的露背长裙，出来站在慕枫面前转了一圈。 慕枫的眼神一凛，“你不会想背着我去勾引别人吧！” 韩妍一跺脚，“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没时间和你耗了，你看哪件顺眼，我就穿哪件，行了吧！” 慕枫转身在衣架边转了一圈，就拿了一件粉色露肩小礼服递给韩妍，韩妍无奈地拿过，走进更衣室，没想到慕枫喜欢这种风格，可惜自己已经好久都不穿这么粉嫩青涩风格的衣服了，怪不得试了这么多都没有一件他满意的。 韩妍穿好出来，在慕枫面前转了一个圈。慕枫抱着胸，很满意的样子，甚至在微笑，这个男人的微笑实在少见，韩妍想不到会又一次看到他露出这么温暖的笑。 韩妍站在穿衣镜前，这件小礼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她可爱多了，其实她也才二十多岁，却成天穿着深色的套装，假装成熟，只因为她心里有过不去的结。 “这样不是好多了，恩？”慕枫不知何时出现在韩妍身边，搂住她的腰，欣赏镜中可爱的妻子。慕枫拢了拢韩妍的短发，轻皱了下眉，似乎韩妍全身上下就这头齐耳的短发让他最不满了。 韩妍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抹抹画画，慕枫则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翻阅着杂志。其实有个家的感觉真好，有个人等着感觉也很好。 “你老公对你不错哦！”韩妍一直闭着眼，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却看到苏轻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在做造型。 今天她穿了一件紫色的露肩长礼服，很娇媚的风格，韩妍忽然觉得身上的粉色小礼服很碍眼，为什么她在她面前总是这么不如她。 “那当然，我的老公又不是不择手段抢人家的。”韩妍一边看着自己的小礼服，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着苏轻言的话，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假装无所谓地讲出这么刻薄的话，只要有苏轻言在的地方，她就想表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苏轻言精致的面容变了变，如果她真的没有不择手段，她就可以大声地反驳，但是她真的是不择手段地抢了别人的男朋友。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当然比不上你和慕总裁新婚燕尔这么恩爱啦！不过也难为你了，都结婚了，还穿得这么可爱。”苏轻言特意加重了“可爱”这个词。 这句话激得韩妍想跳起来脱掉身上的粉色小礼服，但她看到苏轻言近在咫尺的笑脸，她知道自己越生气，这个女人就越得意。她努力地呼吸，平复着心里的怒气，只要她装得若无其事，这个女人就占不到她的便宜。 “是呀！我们家韩妍还年轻，当然不比有些黄脸婆！”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明显他听到了苏轻言的话，才讲了这么一段话来维护韩妍。他拍拍韩妍的肩，安慰她。 苏轻言的脸色又变了，韩妍以为她又要说出什么来反驳她，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很哀伤的眼神看了韩妍一眼，然后转过头细心地和化妆师讨论起自己造型来。 苏轻言转过头的时候觉得无比的累，三年了，她以为只要抓住他的人，总有一天可以抓住他的心，只是事实让她越来越无力，所以看到她，她就会变得无比尖锐。 韩妍被苏轻言哀伤的眼神猛地一刺，有些后悔自己对她这么尖锐，变心的是凌风，即使没有苏轻言，他还是会爱上另一个女人，这个道理她很明白，但有时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今天宴会只是普通的商界交流宴会，有很多是韩妍认识的人，宴会一开始韩妍就和慕枫两人分别行动，到处寒暄。 “韩小姐，我就出国了一趟，回来就听说你和慕总裁结婚了，原来还不太相信，今天看来是真的。”陈经理以前和韩妍打过交道，甚至想追韩妍。 “是啊！那次都没请您喝喜酒，下次我请您吃饭，将功补过。”韩妍优雅地和陈经理一碰杯，走开去继续寒暄。 韩妍有些头痛地看到苏轻言挽着凌风的手，两人游走在宴会中。她为了远离他，从朝华市近乎疯狂地逃离，没想到他又在落华市不停地出现在她面前。 韩妍苦笑地摇了摇头，走开，不再去看那一对恩爱的情侣。 “砰”的一声在宴会中平地炸开，韩妍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已经围了一堆人了。她好奇地走过去，却见凌风抢下苏轻言手中的酒杯，“你别再喝了，今天你已经喝得够多了。”他一把打横抱起苏轻言，把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向周围的人歉意地笑了笑：“今天，轻言喝多了，我先送她回去，大家不要被我们破坏了雅兴。” 苏轻言把头偎进凌风的怀里，用指尖点着凌风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她边说还边哭起来。 凌风迅速地转头看了韩妍一眼，又向周围的人歉意地一笑：“我们先回去了。”抱着苏轻言向外面走去，一直走了很远，韩妍仍旧能听到凌风温柔的嗓音传进她的耳膜：“好了，乖，别闹了！”他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的妻子。 韩妍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糟极了，什么都不顺眼，慕枫正在不远处朝着别的女人笑得灿烂，逗得她们娇笑连连，那个讨厌的陈经理正在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她。 酒真是个好东西，韩妍一杯接一杯地灌下肚，什么都不见了，慕枫讨厌的笑脸，陈经理猥琐的目光。韩妍咯咯地笑着又灌下一杯。 远处的慕枫一边和那些小姐夫人聊着天，听着她们虚伪的娇笑，一边不时的注意着韩妍。他知道韩妍和凌风之间发生过的事，他也知道韩妍一见到凌风就会一反常态，但是他就想看到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不期而遇，然后各自痛苦的无奈。他还真是个邪恶的人，自己不开心，不痛快，就乐于见到别人也露出那样的表情，但是他自己痛苦的表情从来不会让别人看到，他会很好地掩饰它们。 直到韩妍喝得实在有些多了，人已经不停地东倒西歪，慕枫才走过来。那个陈经理也真会见缝就钻，看到韩妍已经有点醉了，就借机献殷勤，不规矩地扶住她。 慕枫有些恼怒地拍掉陈经理的手，“我妻子的事，不劳陈经理费心。”他的眼神又是一切不见的虚空，但诚然令人惧怕。他把韩妍紧紧地拥进怀里来昭示他的所有权。 陈经理已经讪笑着挪开了手，嘿嘿地笑着走开了。他一直听说慕枫是个很可怕的人，千万不要和他成为对手，但初见也觉得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他刚才的眼神还真的令人惧怕。 慕枫抱起韩妍，大步走出宴会厅。 三十二 三十二 “为什么你要再一次出现？”韩妍在慕枫怀里不安地挥舞着手脚，像个没糖吃的小孩。 “女人还真是麻烦！”慕枫不满地抱怨一句，抓住韩妍不停挥动的手脚。砰的一声把她塞进车里。 韩妍吃痛不满地嘤咛一声，然后继续呢喃：“为什么你对她那么那么地好？”说着还眼泪鼻涕一起纵横，哭得撕心裂肺。她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自己的情绪了，借着这次醉酒，她用力地哭，希望哭泣可以让自己忘记伤痛。 慕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真是惹祸上身，看着韩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也实在是有点不忍心了。 “好了，别哭了！”慕枫拍拍韩妍的脸颊安慰她。 却不料韩妍抓住慕枫伸过来的手臂，把眼泪鼻涕都蹭到他的西装上了。 慕枫赶紧拿开自己的手，可惜慢了，他的西装上已经满是韩妍的眼泪鼻涕了，而且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慕枫看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西装，感叹了一声，算了，反正已经这么脏了，就任由韩妍把更多的眼泪鼻涕都往他的西装上蹭。 车子悠悠地开到慕宅的楼下，慕枫抱韩妍出来。 原本哭闹不止的韩妍已经睡着了，晕黄的路灯下，她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还有挂在眼角的泪珠在淡淡的光晕了都是显得那么美好。 慕枫轻轻地抱着韩妍上楼，不想吵醒在月下沉睡的天使。等到慕枫轻轻把韩妍放在床上时，他就有点犯愁了，他低头嗅了嗅，这个女人满身酒味，他可不想和一个满身酒味的女人同床共枕。 好吧，他就做一回佣人帮她洗次澡，慕枫还没有意识到他并没有想到佣人，而是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亲力亲为。或许在他的心里已经无意识地把韩妍归属为他的所有物了，他容不得任何人窥触的私人物品。 慕枫从浴室出来，他刚洗完澡，身上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抱起韩妍，用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的温度，刚刚好，慕枫轻轻地帮韩妍脱去身上的粉色小礼服，把她放进水里。这个女人还真是的，一喝醉，睡起来雷打不动，那次在美国遇到，她也是这样，醉得不省人事，任凭别人摆弄。下次在外面千万不能让她喝醉，慕枫心里一想到她喝醉后会产生的后果，心里突的一窒，发现自己居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终于洗完了，慕枫把韩妍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他发现帮人洗澡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尤其是一个发育成熟，并且对自己有诱惑力的女人。他钻进被子，把韩妍拥进怀里，韩妍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随后又一动不动沉沉地睡去了。 韩妍的确很舒服，但慕枫就惨了。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正在以一种不可想象的速度爆发。韩妍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玫瑰花的香味，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还有韩妍细腻的肌肤，紧紧贴着他的光滑的背脊，在这个时候都给了他无言的诱惑，他的脑海甚至还浮现出了刚才他帮韩妍洗澡时看到的坚挺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肢。 慕枫用力地隐忍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占有她。得不到配合的性爱，就像是和傀儡交欢一样，找不到任何乐趣。 第二天天微亮的时候，韩妍就醒了，她觉得昨天真的是她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好的一天了。韩妍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愉快，她已经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 慕枫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睁开眼睛，看到韩妍半裸着上半身在伸懒腰，而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他有点受不了地转开了视线，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警戒心，难道这样她也没感觉吗？ 没想到韩妍却咯咯笑起来了，慕枫总是不可一世的样子，没想到他也有今天，现在他的黑眼圈比熊猫还厉害，“你好像一只熊猫”。 慕枫冷冷地看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一眼，“要不是某人我会失眠？你要笑也最好先穿上衣服，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做完昨天晚上没有做的事。” 韩妍这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怪不得身上凉凉的。韩妍刷的拉起被单盖住自己的身子，瞪了慕枫一眼，“你是色狼，干嘛不给我穿衣服？” 慕枫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不理韩妍，又重新躺下了，“你最好不要在吵醒我，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哼，不管你干什么我都不怕！”韩妍不喜欢慕枫那种命令人的语气，不怕死地挑战他的权威，在床上又叫又闹。 慕枫开始是用被单掩住自己耳朵，没想到韩妍倒像个孩子似的不依不饶起来了，慕枫刷的坐起来，瞪了韩妍一眼。 韩妍被他瞪得有点怕怕的，但仍是不服气地挺了挺腰。 慕枫揽住韩妍的脖子，把她按到床上，用被子盖住。 “你要干什么？”韩妍不禁想到了别处，脸不自觉地红了，想到自己连睡衣都没穿，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慕枫却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腰上，“睡觉！”慕枫冷冷地吐出这句话，闭上眼睛入睡了，留下韩妍一个人，心如小鹿扑扑乱跳，再也不敢乱动了。 三十三 三十三 婴宁坐在阳台上，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发呆，原本她答应韩妍住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很有点害怕的，害怕见到夏夜，但是住进来的这几天见到夏夜的机会屈指可数，心里不免又有点失望，她不清楚心里的感觉，只是任由它们慢慢发酵，变成一种奇怪的孤独与落寞之感。 怀中的兔子一跳一跳地，不安分地在她的怀里动着，从韩宅搬出来，她可以什么都不带，却不能不带上这只兔子，这只陪伴了她好几年的兔子。 婴宁的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沈也寒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想到我，再见到他，他还会认识我吗？ 不远处的草地，在夕阳的映衬下，金光闪闪的，华丽并且迷醉。草地上有几点白色的东西，四处移动。婴宁认出那是几只正在吃草的兔子，她住在这里好几天了，不知道这里居然有兔子。 婴宁抱紧怀里的兔子，它应该会很高兴见到同伴吧！ 把怀里的兔子放下，看着它加入它的同伴，婴宁觉得自己孤单的心渐渐被填满。 她蹲在草地上，看着这一群可爱的精灵，忽然觉得下体有一阵东西涌出来，带着粘腻的感觉，肚子慢慢地抽痛起来，这是她来月事的征兆，每次都是这样又急又快。她想回房间躺下，这样就会好一点，但是她马上就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蹲在原地，等着抽痛的感觉慢慢下去。 夏夜回来时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蹲在草地边看着那一群兔子，心里忽然满足起来，这些兔子原本就是他为了婴宁才带回来的，他知道婴宁一直保存着当年他留给她的那只兔子。这是他们之间留下的唯一的牵绊了。 “兔子很可爱！”夏夜走到婴宁身边，蹲下。 “是啊，兔子很可爱！”婴宁极力忍着不适，附和着夏夜的话，却连语气都控制不了了。 “你怎么了？”夏夜这才发现婴宁的脸色苍白极了，连语气都是颤抖的。 “我送你回去！”夏夜不由分说地抱起婴宁，不顾怀里的小人儿的挣扎。直到把她安置在床上，夏夜心里慌张无助地感觉才慢慢平复下来。 “你好好休息，我去请家庭医生过来！”他帮婴宁盖好被子。 “不要，其实我不是生病，每次都是这样，我睡一觉就好了！”婴宁拉住夏夜的手，害怕他真的大惊小怪地真的把医生请来，那她真的会羞死。 “你的脸都白了，真的没事吗？”夏夜握紧婴宁自己送上门来的小手，欣赏她有些害羞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些了然了，却仍假装糊涂。 “没事！”婴宁虚弱地摇了摇头，手却不敢也不愿松开，夏夜宽大的手掌，紧紧地包覆着她的小手，让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夏夜放开她的小手。 婴宁的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乖巧地点头，“好，我等你！” 夏夜捕捉到了婴宁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他很满意自己对她有这样的影响力，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有发自心底的笑容，才会有这样美丽的弧度。 “止痛药，黑巧克力，热开水，热水袋??????”夏夜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床上，“你要哪样，要不每样都试试？” 婴宁的脸微红，他知道了，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用来治疗经痛的，“好，我每样都试试！” 最后她吃了两片止痛药，半块黑巧克力，把热水袋放在腹部，然后沉沉的睡去了。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是谁，只是我害怕现在的我会破坏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夏夜抚摸着婴宁小小的脸颊，“你一定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对不对？可惜现在的我不但不可爱而且还很惹人厌。”夏夜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润唇膏，那是他曾经送给婴宁的东西，里面已经没有润唇膏了，只是一只空盒子，她到现在还保存着，相信她心里一定很怀念那个小小的男孩。 他刚才在楼梯上看到这个小盒子的时候，真的希望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婴宁，那么在她面前他就可以是个可爱，善良并且是有点小霸道的男生，只是那一次在学校的相遇，他相信自己已经给婴宁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对不起，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我们错过的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婴宁醒来的时候，夏夜已经不在了。她的心里隐隐生出一种失落的感觉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她希望有人可以一直呆在她身边不要抛弃她。 “婴宁，今天我们回家看看吧！”韩妍感觉最近对婴宁冷落了，想对她多关怀一些，又不知道要给她些什么。 “好啊！”婴宁表现得很快乐，每个人都会相信她是真的很想回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她住了这么久的地方并没有让她眷恋的感觉，唯一让她温暖的只有韩妍而已，只要有韩妍的地方，她才会觉得那里是她的家。 “妍儿回来啦！”韩母看到韩妍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时就从房间里飞出来，回头看到了韩妍身后的婴宁，“哦，婴宁也回来了！” “是啊，妈妈！”婴宁有些怯怯地跟在韩妍和韩母身后，感觉她们两个人世界，她进不去。 “来，婴宁！”韩妍坚定地握住婴宁的手，温暖的感觉传进婴宁的心里，她相信在任何情况下韩妍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韩妍，去看你爸在书房干什么，都吃饭了，还不下来！”韩母指使婴宁帮忙摆筷子，端饭，婴宁手脚利落地赶着，她觉得只有这个时候，韩母才没有把她当做外人。 “唔。”韩妍放下手里的筷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她太久没回来了，家里的菜让她禁不住食指大动。 书房的门没关，韩妍大刺刺地不敲门就进去了。搁几年前她可不敢进爸爸的书房不敲门，那时爸爸在她的心里还是个威严的男子，可是自从自己接管爸爸的公司后，就觉得爸爸越来越和气，连原本的犟脾气都不见了。 韩妍本想跳出来吓爸爸一跳的，这是她小时候常玩的游戏，自从长大点就不敢再玩了，现在她忽然有产生这种兴趣。 “爸爸！”韩妍在韩父的耳边大叫道。韩父急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手里的照片塞进书里。 “怎么了，爸爸，你哭了？”韩妍有些不可置信，爸爸在她眼里一直是有些缺少人情味的，但是她真的看到爸爸的眼眶红红的，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爸爸哭，爸爸曾是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的男人。 韩妍眼疾手快地把韩父塞进书里的照片抽出来，一个清秀的女孩映进她的眼帘，只是照片已经很旧了，泛着淡淡的黄色，照片上的女孩梳着两条又粗又大的麻花辫，微微笑着，露出小米一样的牙齿。 “这是妈妈的照片吗？”韩妍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着，可是照片上的女子和母亲一点都不像，母亲是多于雍容并且华贵的，但照片上的女子笑得清纯，无害，就像是绽放在春天的野百合。 “这不是妈妈的照片。”韩妍几乎是肯定地说出这句话的，但是她不敢想象父亲的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念念不忘的女子，父母在她心里一直是恩爱夫妻的代表，母亲对父亲言听计从，他们一直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妍儿，你想听爸爸讲一个故事吗？”韩父的声音带着些疲倦，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很想把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故事告诉自己的女儿，或许悲伤需要一个出口。 “恩。”韩妍在父亲的身边坐下，她想知道曾经发生在父亲身上的故事，父亲也曾经深深地爱过吧，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和她从小就是青梅竹马，后来我们就相恋了。但是我家里不肯，他们一定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我没办法就和她私奔，没想到后来她却离开了我，我伤心之余就回家，服从家人的意愿，娶了你妈！”韩父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思绪。 韩妍没想到父亲也曾经年少荒唐过，“但是你就没问过她，为什么离开你吗？” “我问了，因为她收了我家里钱，她说不要我再去打扰她！”韩父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几乎是绝望地说出这句话，“钱真的这么重要吗？” 如果是从前，韩妍一定会嘲笑她的父亲，居然也会问钱真的这么重要吗？因为他一向非常重视他的公司，他的钱，但是此情此景，韩妍感受到了这句话传达的深深的悲伤。 “妍儿，怎么让你上来叫你爸吃饭，反而两个人都不下来了呢？”韩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些许埋怨。 韩父飞快地把照片塞回书里，“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好了，吃饭吧！”韩父站起来，椅子向后拖，带出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十分沉重。 韩妍挽着父母的手臂，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三十四 三十四 一场大雨把韩妍困在了母亲家里，韩妍望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里有种无助的感觉，父母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恩爱，却也只是表象，父亲心底的那个女人不是母亲。 “妍儿啊，今天雨大，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再回去吧！”韩母想来是看到韩妍一直不停地看着窗外，以为她急着回去。 韩妍淡淡地笑了，她并不想辩解，其实她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愿，慕枫也不会在乎她会不会回去。他一向是个很独立的人，他的课外活动丰富得不得了，他身边环绕的女人不计其数，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每天都回去，如果他不愿意，他可以一个星期不回家，她连干涉的资格都没有。 “嘀嘀嘀”手机很默契地响了，打断了韩妍有些自苦的思绪。是慕枫打来的电话，韩妍很干脆地挂掉，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不想听他的声音，不想接他的电话。 “嘀嘀嘀”又是慕枫打来的，韩妍有些郁闷地把电话丢进沙发，就算她是他的奴隶，她也总还有些自己的时间吧！ “姐姐，为什么不接电话？”婴宁拿起韩妍丢在沙发上的电话，“是姐夫打来的。” “不想接！”韩妍继续看着窗外，在不自觉中，她对婴宁说话的语气也染上一分怒气。 “可是姐夫还是不停地在打！”婴宁如果识相点，现在就应该闭嘴，可惜她在这方面总是不算太聪明。 “如果你想听就听吧！” “哦！”婴宁按下接听键，“韩妍，你给我马上回来！”即使不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韩妍也能听到慕枫电话里的声音是多么生气，但是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她永远也闹不懂。 韩妍啪的夺过婴宁手里的手机，“死慕枫，你去死吧！”然后挂掉电话，心里觉得舒服多了，自己也不是老被他玩在手掌心嘛！ “嘀嘀嘀”电话又响了，韩妍直觉以为慕枫不服气她吼了她，想吼回来，却见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妍儿。”韩妍被电话里的声音惊了一下，除了父母不会有人叫她妍儿，但明显不是打错的。 “我是慕枫的妈妈！” “婆婆！”韩妍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结了，她和婆婆平常讲话没有超过十句，即使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也不会交谈，现在她打电话给她到底有什么事？ “妍儿，你快回来吧！慕枫，他??????诶，总之你先回来再说！”韩妍听出婆婆的语气不像以往的自制，而是带着一丝丝努力克制的慌乱在里面，心里扑的咯噔一声，感觉心被紧紧揪住了。 “慕枫，他怎么了？刚刚他还好好的呀！”韩妍慌慌张张地问道，心里不住地祈祷他一定不要出事。 “反正，你先回来再说！”夏暖心似乎不愿意再说什么，就急急地挂了电话。 “碧萱，你给我回来！”在电话挂上之前，韩妍听到慕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哦，好我马上回来！”韩妍的话没有说出口，就消逝在喉咙里，电话已经挂断了，只传来一声声寂寥的嘟嘟声。 “妈，我要回去！”韩妍拿了车钥匙，只向韩母简单地交代一声就冲出去，消失在雨帘中。 “到底怎么了！”韩母的话还没问完，韩妍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婴宁从楼上飞奔下来，还是没赶上韩妍。 “婴宁，快赶上姐姐，问问发生了什么！”韩母递过一把长柄伞。 婴宁接过伞，跑出去，心里有一点感动。但是外面已经没有韩妍的身影，车也已经开走了。婴宁打着伞在瓢泼大雨中走着，雨点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路面上的雨水像河流一样刷刷地流着。雨点落到地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打湿了婴宁的裙角。 韩妍把车停在慕宅门口，就往里面冲，没想到大门口有这么大阵仗，女佣，警卫，管家洋洋洒洒地站了一大排，连慕枫的母亲都在门口等着。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觉得受宠若惊，但是现在她顾不得这么许多了，“慕枫到底怎么了？”韩妍拉住一个女佣问道。 “少爷他今天心情不好，在外面淋了很多雨，就是不肯进来，后来还是警卫硬把少爷拖进来的，但是少爷开始发烧了，还不肯吃药。”女佣絮絮叨叨地讲着慕枫的情况。 “心情不好？”韩妍无奈地重复着，他难道还是小孩子吗？心情不好就在外面淋雨。 “少爷每到星期五心情就会不好，因为星期五是??????” 夏暖心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妍儿还是先去看看慕枫！” 韩妍轻轻地推开房门，慕枫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个听话的小孩，一点都不像女佣形容的那么疯狂。韩妍把手掌放在他的额头上，烫得吓人。 “你回来了？”慕枫刷的睁开眼睛，握住韩妍的双手。 “是，我回来了。”韩妍说道。 “我不许你再离开我。”慕枫紧紧地把韩妍拥进怀里，“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你。没有你的日子，我每一天都觉得很难熬。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他的语气口吻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小孩，用期盼目光看着韩妍。 韩妍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慕枫在讲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进来慕枫就要深情款款地向她表白。 “好不好？”慕枫得不到韩妍的回答，摇着她的肩膀。 “哦，好！你先把药吃了好不好？”韩妍接过夏暖心递过来的药。 “唔，好！”慕枫像个听话的小孩，让韩妍好想捏捏他的脸。 “你回来了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你总是说我不够爱你，我已经用尽我的全部来爱你了，你总觉得不够。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人，又怎么会爱别人？”慕枫躺在床上拉着韩妍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韩妍知道那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她承认，她有点感动了。 “让慕枫喝点粥吧！”夏暖心递过来一碗粥，温温热热的，带着母亲的关爱。 “来，慕枫，喝粥！你妈亲手为你熬的！”韩妍把粥吹凉递到慕枫的嘴边。 慕枫之前一直做乖宝宝状，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不听话了，把头转向一边，不肯喝粥：“她亲手熬的粥？一个寻常人家母亲熬粥给儿子吃是最平常不过的了，用得着这么吹嘘吗？”慕枫的语气带着嘲讽，一字一句都带着刺。 夏暖心低下了头，韩妍知道她一定很难受，有几个母亲可以接受儿子对自己这样的嘲讽呢？ 韩妍拉了拉慕枫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说下去！ 慕枫却不满地挡开了韩妍的手，“碧萱！”他又叫到这个名字了，韩妍的心里抽了一下，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吧！不然他也不会在生病的时候念念不忘！韩妍告诉自己不要介意，但是哀伤却止不住像海水一样向她淹过来，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碧萱”他继续说道，“我不够爱你，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慕枫手指一指，居然指向了夏暖心，“一个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爱的小孩怎么会爱别人呢！她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爸什么时候死，她什么时候可以接她的私生子过来，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慕枫原本气愤的控诉渐渐变成了一种无言的低喃，似乎心里承载了太多的痛苦，都不知该怎么表达出来。 韩妍的视线看向夏暖心，她不知道这对母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没有一个母亲是不爱她的孩子的。 “我出去了，你照顾他！”夏暖心拍拍韩妍，捂着嘴跑出。 “妈！”韩妍本能地想追出去，却被慕枫拉住，“碧萱，别离开我。” “我不离开你，我马上回来！”韩妍轻声哄着慕枫，他终于乖乖放开了手。 “妈，你别介意慕枫的话，他一定是病糊涂了。”韩妍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夏暖心用额头抵着墙壁，轻声地啜泣，听到韩妍的话马上回过身来，用之间拭去了眼角的泪。 “你不用安慰我，我的确不是个好母亲，他说得对，我就是这样！”夏暖心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平时端庄的样子荡然无存。 三十五 三十五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韩妍看着夏暖心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脚步虚浮地向楼梯挪去，好像随时会摔倒，但她还是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走。 韩妍静静地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想不通一对相互在乎的母子为什么要相互伤害。 “碧萱，你回来了？我以为你在骗我，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韩妍刚进房间就被慕枫抱住，他炙热的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熨得她的心里一热。 碧萱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不是很美，她为什么要离开慕枫？韩妍心里不禁冒出这些念头，但是她又被自己的想法一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点嫉妒这个叫碧萱的女人。但是她知道自己对慕枫已经不能若无其事了。 慕枫还在耳边不停地诉说着对碧萱的相思，从相遇到分别，从心痛到心死，一点一滴听在韩妍耳里都说不出地刺耳，她的丈夫正在和她诉说他和旧情人故事，他们是那么恩爱，韩妍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个多于的傀儡，他把她当做那个女人的替身。 “我不是碧萱，你的碧萱不再这里！”韩妍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勇气，推开了慕枫，她知道再听下去她会死。 “你不是碧萱，那你是谁？碧萱，碧萱在哪里？”慕枫被韩妍推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眼神灼灼的盯着韩妍，喃喃地问道。 韩妍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韩妍，你的妻子韩妍，不是碧萱，你失望了吧！” “不，你骗我，你是碧萱，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慕枫冲上来抱住韩妍，嘴唇颤抖地覆上韩妍的唇，用力地啃咬，吮吸，似乎想以此来证明碧萱的存在。 他的吻又急又重，不像他平常吻她总是带着戏谑或是情欲，此时他的吻是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像是在黑夜中摸索的孩子。 韩妍的心像玻璃一样，又碎了一条缝，之前凌风在那颗玻璃一样玲珑剔透的心上，生生的剜下了一块，现在慕枫又用一声又一声的碧萱在她的心上凿出一道口子来，韩妍原以为凌风离开后她的心就死了，在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疼了，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心毫无预兆地有生生的抽起来了，为了慕枫为了自己，也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 原本就在生病的慕枫，经过这么一折腾，更加虚弱了，连站着也有些难了。韩妍连忙把慕枫扶到床上躺下，慕枫仍是不肯放开韩妍的手，静静地握着。 韩妍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慕枫有些忧郁的睡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淡淡的苦涩从心底某个地方冒出来，就像是那时凌风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深情地叫“轻言”时的那种感觉。 你既然那么爱她，那时为什么放她离开，又为什么要娶我？韩妍知道慕枫听不到她问的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要一遍又一遍地问。 脸上冰冰凉凉的，韩妍抹了一把，湿湿的，那是眼泪，她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却不知道为谁而流。 慕枫悠悠地转醒，他看到趴在床头的韩妍，一头亮丽的乌丝覆盖了她娇小苍白的脸，神情疲倦而且落寞。他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却不料吵醒了她。 “慕枫，你醒了？”韩妍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昨天晚上不知不觉地哭着睡着了，到现在眼睛还有点疼。 “你是不是太累了？”慕枫看着韩妍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我没事！”韩妍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的他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但是她害怕，昨天他还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地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害怕自己会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 “我去给你端点粥来！”韩妍逃避他的目光，连忙找了一个借口逃离这个让她感到不安的地方。 “韩妍??????”慕枫叫他，韩妍转身看着他，他却只是淡淡地一笑“没事了。” 慕枫看着韩妍离去的背影，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今天的韩妍和以往的不一样，她在逃避，逃避他的目光，他知道昨天的事也许对她伤害很大，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爱碧萱，他这样告诉自己，但是韩妍是个不错的女人，能和她生活一辈子也不错，起码不讨厌，慕枫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三十六 三十六 “你病还没好，就不要出来折腾了。”韩妍不知道慕枫今天兴致为什么这么好，非要带她出来买东西。不过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两个人要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不能相爱至深，相敬如宾也不错，起码以后的日子不会太愁苦。 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让韩妍顿时像被雷击中一样，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挪不动了，他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觉得对不起我，所以今天想补偿我？韩妍愣愣地看着慕枫远去的背影就是挪不动脚步跟上去。 慕枫往前走了半天，也没看到韩妍那抹小小的身影，回头一看，她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干什么？”慕枫上来拉韩妍的手臂，却被她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慕枫有些纳闷地看着她，她他永远都搞不懂女人的想法，刚才明明还高高兴兴的，现在又这样。 慕枫生气的时候，眼神就会失去人类该有的生气，变得空洞，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韩妍的心又凉了一凉，他把她当成路人。 “其实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而这样做，其实我不介意的。”韩妍的声音很小也有点委屈。 慕枫却生气地摄住她的肩，力气大得让她觉得肩骨都碎了，“你以为我会做不愿意的事，你以为我有时间考虑你的感受，我不愿意的事没有人逼得了我。”他用力地摇着她的肩说道。 其实慕枫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有点被韩妍说中心事的尴尬以及心里的不确定，她真的有点讨厌她这么委屈的感觉，他真的该死的有点在乎她的感受。 “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韩妍忽然亲昵地挽住慕枫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走。 女人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动物，被慕枫这么一吼，韩妍反而觉得自己的心情好起来了，起码他不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而关心自己。 女人宁愿那个男人不爱自己，也不愿自己只是个替代品。 慕枫莫名其妙地被韩妍拉着往前走，脸上却还是装酷摆出一副面瘫的表情。 “这个戒指不错吧！”韩妍看着珠宝专柜的另一头，苏轻言摆弄着手上的戒指，巧笑倩兮地问这凌风。 “很好，这个戒指挺适合你的。”凌风的声音像鬼魅一样钻进韩妍的耳朵，他的声音淡淡地，带着说不出的磁性。 “这个戒指适合我吗？”韩妍看到他们过来，慌乱地指着柜台里面的一只戒指问道。 “你白痴啊，这是男戒！”慕枫在她耳边轻吼了一声。 “你也来买珠宝啊，有没有看上的，这里的珠宝倒还过得去！”苏轻言一边打量着手指上的戒指，一边云淡风轻地说道，韩妍刚进来她就看到了，她也知道她一直在往他们这边看。 凌风只是淡淡地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韩妍忽然觉得很难受，原本他们这么亲密，可是现在他们就像陌生人一样。 慕枫觉得自己的妻子的视线总在别人身上让他很挫败。他拉过韩妍，把她禁锢在身边想借此来宣告他的所有权。韩妍扭了一下身子，就不再动了，虽然她觉得在凌风面前和别人这么亲热让她很尴尬，但是他都别的女人这么温柔体贴了，她又为什么不能有其它男人对她好呢！ “我们回去吧！”凌风朝韩妍淡笑了下，就拉着苏轻言往外走。 苏轻言似乎有点不情愿，对着韩妍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被凌风拉着出门了。 “以后你别没事找事，硬和她搭话了。”凌风对苏轻言说道。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见了面当然要打声招呼了。怎么？你心疼了，你怕她看到我们会伤心，我告诉你，她不会的，她已经爱上别人了。”苏轻言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一根针扎在凌风的心里。 凌风呐呐半响，终于轻声说了句：“我和她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说过不介意的，而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苏轻言站在原地看着凌风离去的背影，暗暗地想着，以前是我太天真，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你就会爱上我。可是她一直在你心里，我赶都赶不走。她站在原地想得出神，知道凌风的背影渐渐小得看不见了，才深吸一口气，敛去眼里的水汽，换上一个快乐地笑容，飞快地赶上凌风的脚步，拉住他的手臂，委委屈屈地说了句：“对不起！” 凌风不理，继续往前走，却被她拉着，摇晃着他的手臂。 凌风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我也没怪你，算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苏轻言欢欢喜喜地靠在他的肩上，哀伤的表情却一闪而过。 “就买这个戒指吧！”慕枫刷了信用卡，对看着门发呆的韩妍说了句“走吧！” 韩妍回过神来追上去“可是这是男戒呀！” “男戒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就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韩妍知道他生气了，却怎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可是不是给我买的吗？”韩妍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是很没骨气地跟了上去。 慕枫在前面大步流星，韩妍在后面小步碎花，两人路上经过一家超市，韩妍提议进去看看，慕枫连头也没回，一个人往前走。 韩妍越想越不服气，明明是他莫名其妙地生气，干嘛就搞得好像自己错了似的，脚步就像生了根，也走不动。回头望了慕枫远去的背影一眼，自己腾腾腾地就蹦超市去了。 慕枫一个人在前面走了良久，都没见韩妍跟上来，就自己走进超市找韩妍去了。 韩妍一个人站在卖蔬菜的柜台前发呆，白菜新鲜水嫩，萝卜营养丰富，到底选哪个好呢？ 慕枫站在韩妍身后注视她，看她在白菜和萝卜之间举棋不定，“既然两个都想要，河埠都买呢！” 韩妍看了慕枫一眼，的确既然都想要，为什么不都买呢？可是如果是人的话，也可以都要吗？ “好，都买！”韩妍朝慕枫笑了笑。其实那笑容里是有心酸的。 三十七 三十七 “少爷去哪儿了？”韩妍早上一起来就不见慕枫，拉住一个女佣问道。 今天是星期五，慕枫这一天心情都会不好，今天他心情是不是也不好呢？ 韩妍漫无目的地在房子里闲逛，她嫁给慕枫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房子，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在走廊的最里面有一间房间，尘封的大门，好像没有人住在这里，也没看到有人曾经进去过。 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女人的好奇心更盛，但偏偏有时好奇害死猫。韩妍如果知道她将会看到什么，她宁愿永远也不要打开那扇门。 门吱呀一下开了，原本漆黑的房间由于门外的光线透进来而变得明亮。韩妍的眼睛习惯晦暗的光线后，渐渐看清楚了房内情况。 那是一间装饰粉嫩的房间，淡淡的粉色风格充斥着整间房间，犹如进入了少女怀春的心扉，房间里面很整洁，看得出是有人经常来打扫的。 韩妍的心开始渐渐地往下沉，她不知道这个屋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每个少女的屋子都可能是这样的装饰，可是她的新房也是这样的风格，而且是一模一样，同样的粉色窗帘，同样的粉色床单。 这间房间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有关那个“碧萱”，或许有关“慕枫一直不能舍弃的爱”。 床边的桌子上放了一张相片，一定是碧萱的，韩妍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肯定。 她心里有点害怕，她知道碧萱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不然慕枫不会忘不了她，也许并不漂亮，因为有时候爱情是没有理由可讲的，但是她就是害怕，她伸出去拿相片的手有点颤抖。 她在心里设想了无数次碧萱的样子，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胆寒，就像是偷看丈夫情人照片的妻子，情况也的确如此，但是任何一种设想都不及她看到照片以后那么震惊。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重点不是她美不美，而是她和自己很像，非常像，特别是眉眼之处。韩妍震惊地把照片放在胸口，她两年前还留着长发时的样子和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有七八分像。 韩妍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或许这不是巧合，慕枫当初娶她的原因或许就是她这张脸。 如果她没见过这张照片她或许还能和慕枫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她看到了，所以她做不到。因为她发现自己对慕枫已经开始不简单了，如果将来两个人一起生活三年五年，她一定会爱上他，但是这张脸会提醒她，她永远只是个替代品。 替代品，女人永远宁愿那个男人不爱她，也不愿充当另一个女人的替代品。 下午，慕枫回来了，他对她笑，她觉得他是隔着她的脸在对另一个女人笑，韩妍被自己这种奇怪的想法刺激地有点发狂，她努力地抑制自己想忽略这种想法。 “喂？”韩妍接起桌上响个不停的电话，娇娇媚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好，我要找慕枫哥哥。” 韩妍狐疑地把电话交给慕枫，心里闪过一阵心慌，他知道慕枫并不是好好先生，他也从不避讳自己在外面的游戏，只是从来不曾有女人打电话到家里来。 慕枫一脸不耐地接过，却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脸色变得怪异难懂，那是一种混合惊讶，生气，欣喜，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落寞的表情。 “韩妍，你先进去吧！”慕枫本能地不想让韩妍听到，却没有想过这样是否会伤害她。 韩妍木然地点了一下头出去了。心里却像一个嫉妒的妻子一样有某些东西在燃烧，每个人都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人拿走，尤其是自己的丈夫。 “慕枫哥哥”电话里的声音仍是当年那样娇媚，慕枫心里不自觉地咯噔一下，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他本能地不想回答，虽然他知道当年她离开是自己的错，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里有恨，而且是浓得化不开的恨。 “慕枫哥哥，你结婚了？恭喜你，你已经忘了我，你爱不爱她？”她的声音像小蛇一样挠着他的心，他为她心如死灰，她却诬陷他已经忘了她。 “碧萱”慕枫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气，“我忘了你？是的，我已经忘了你！”他的声音里满是自嘲。 慕枫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他的心里又被拨起纷乱的狂风，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 他需要冷静一下。 韩妍看着慕枫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间，那里是他和她的地方，她已经完全明白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不让我有个安定的生活呢？韩妍不禁要问苍天也问自己，慕枫可以不爱她，但是她希望可以和他一起安定的生活下去，但是她知道，从此她的生活不会再安定 三十八 三十八 “你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慕枫把一张报纸拍在桌上，惊得原本安安静静在吃早饭的一桌人一跳。 韩妍把报纸拿过来，看到娱乐版的头版头条就吓了一条，“豪门恩怨实录”标题有够震撼的，韩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上娱乐报的头版头条而且还是这么大版面的。 这张报纸把他和凌风的相恋，凌风后来娶苏轻言，他和慕枫结婚的事写得清清楚楚，绘声绘色，还说苏轻言当年不折手段抢走凌风。 韩妍真是想笑，并且不得不佩服现在八卦狗仔这么久之前的事也能翻出来。原本她和慕枫经过上次电话事件之后已经有好几天不讲话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那件事。 韩妍拿眼角冷冷地瞟了慕枫一眼，如果以前，她会道歉，毕竟这件事对大家的影响都不好，但是现在她不愿意，或许她心里执着地认为慕枫没有资格拿任何事来责怪她。 慕枫被韩妍的眼神激得更加生气，原本这样的事他是不会介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和凌风的过去他就抑制不住地想生气，而她现在无所谓的眼神更加挑起了慕枫心里的怒火。 慕枫重重地冷哼了一下就拂袖而去。 韩妍出门去公司坐镇，可是门口围满了记者，她一出门闪光灯就啪啪啪地闪个不停，“请问韩小姐当初苏小姐是怎么介入你和凌先生之间的？”“你和慕先生闪电结婚后面有什么内幕吗？” 韩妍用手挡住眼睛，闪光灯的亮光让她的眼睛刺痛，“对不起，我无可奉告，请你们让我出去！” 韩妍被这么一群人围在中间，觉得像是被在海上飘荡的小船，随波逐流，风吹到哪她就飘到哪，对于她的呼喊他们置若罔闻。 “对不起，我太太身体不舒服！”慕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人群中，挡开了一群如狼似虎的记者，抱着她从人群中突围。慕枫看着怀中女子一脸惊讶的表情，心被撞得突突乱跳，刚才看到她在人群中，一脸无助的模样的时候，他就忘记了，他还在生她的气，他只想把她狠狠地拥进怀里。 韩妍的心像是灌了热水的热水袋一样，暖了起来。慕枫抱着她，她的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强而有力地传进她的耳膜，就像现在抱着她的手臂一样强壮。 但是灌进热水袋的水总有一天会冷掉的，而热水袋也会随之冷却。 “少夫人，外面有一位自称是苏小姐的女士要见你？”管家说道。 苏小姐，难道是苏轻言，她来干什么，难道是为了前几天报纸上的新闻，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让她进来吧！”韩妍沉思了一会后，说道。 管家还没出门，苏轻言已经不顾保安的阻拦，闯进来了。 她仍是高贵精致的装扮，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落寞，“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件事的，你听了一定会很高兴。”苏轻言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啜饮了一口，然后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妍，慢悠悠地说道。 然后她笑了，笑得很冷，又带着些自嘲的意味，“你一定在想我能告诉你什么事，对不对？” “你知道当初凌风为什么离开你吗？”她一边说，一边打量韩妍的表情。 韩妍原本只是无聊地拨弄着手指，她并不认为苏轻言能告诉她什么，但是听到凌风这两个字，她的表情不可抑止地颤动了一下，她曾想彻底断绝和凌风的联系，无奈他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面前，而她也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 苏轻言满意地看着韩妍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继续说下去：“因为那时候，我联合你的父母，骗他说他是父亲的私生子，所以他忍痛离开了你。” 苏轻言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但韩妍却已经忍不住了，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爱上了她，或者他贪图她们家的财产，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离开自己居然承受了这样大的痛苦，而自己一无所知，还在不停地责怪他。 可是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苏轻言不是应该把这个秘密长久地保留下去吗，为什么要告诉她？“不，我不信，你说的我一句都不信。”韩妍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骗我的，如果是真的，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这个消息把她长久以来安慰自己的信仰都打碎了，她的父母居然这么残忍，硬生生地拆散了他们。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轻言像是自问似的重复着，“因为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的丈夫爱着另一个女人，因为我发现无论我多么努力他也无法爱上我。”苏轻言一直抑制着自己的悲哀，她想表现得大度，她想在凌风心里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但是现在她心里的防线崩溃了，她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所以你想成全我们？”韩妍不敢相信苏轻言会这么好心。 “信不信随你！”苏轻言站起来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泪珠，整了整衣服，离去了。 韩妍看着苏轻言离去的背影，以及那有些颤抖的肩膀，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高兴、生气、疑惑，好像都不是，不过她知道，她必须回家去找父母谈一谈了。 三十九 三十九 韩妍驱车回家，却得知父母外出度假去了，而且是为了缓和彼此之间的矛盾。 她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道应该开向哪里，脑海里却不停地盘旋着他们为什么吵架，难道夫妻之间没有真正的爱吗？ 有句话说相爱的人不一定相守，而相守的人不一定相爱，难道真的是这样吗？那么她和慕枫也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吗？ 韩妍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知道答案，爱是很纯粹的东西，慕枫现在可以不爱她，她也不爱慕枫，但是现在她对慕枫已经有了好感，将来或许会爱上他，但是慕枫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这样也可以吗？ 骤然而来的货车让她躲闪不及，她拼命地转动方向盘，却还是撞上了。砰的一声，天崩地裂，韩妍觉得自己生命就在此刻流逝了，血一点一滴冉冉的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伴随着越来越多的鲜血，她的眼前漆黑一片，终于陷入了长久的安宁之中。 如果可以她愿意长眠，忘记一切的忧愁，可是天总是不遂人意，韩妍缓缓地睁开双眼，明晃晃的聚光灯，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无言地呻吟了一声。 立刻有人握住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怕一不小心她就会飞走。 “慕枫！”韩妍本能地呼唤，握着她的双手一震。 凌风瑟瑟地说道：“我是凌风，医院联系不到慕枫，就打电话给我了。” “哦！”韩妍点点头，有一股难以言语的失望感袭进胸膛，她的心猛地一抽，连肩膀都微微地颤抖。 凌风以为她害怕，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孩子？这两个字在韩妍的脑海里炸开了，她有孩子了，但是她的孩子就快没有了，怎么办，她要孩子，她的孩子！ “我要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韩妍拼命地抬起身子，一遍又一遍坚定地说道。 “可是??????”凌风还在犹豫，要是要保住孩子，会伤害到韩妍的，“孩子以后会有的。” “请快点决定，再拖下去，对大人孩子都不好！”大夫拿着镊子在一旁催促道。 “请保住我的孩子！”韩妍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风，其间充满了期盼。 “大夫，请保住孩子。”凌风最后艰难地说道。 韩妍听到这句话才眼睛一闭，又陷入了昏迷。 “孩子！”韩妍尖叫着醒来，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她的孩子不见了，那个在她肚子里还没有成形的孩子化成一滩血水流出了她的身体，她疼得心都要裂了，可是孩子还是没了。 “孩子很好，医生说暂时没事了。”凌风拉过韩妍的手安慰她，他知道韩妍在梦中都一直在喊孩子，她一定很爱那个孩子，那个她和慕枫的孩子。 韩妍听了才慢慢地安定下来，把手放在仍旧平坦的肚子上，低吟道：“宝宝，你还在妈妈肚子里是不是？你还是好好的，是不是？”她的脸上闪耀着母爱的圣洁光芒。 “我手机里存的你的好吗是三年前的，你一直没有换过手机号码？”韩妍忽然转头对凌风说道。 凌风点头。 “你当初离开我是因为我爸爸说你是他的私生子？” 凌风又点头，“可是不是，轻言说这是他们串通好来骗我的。” “我知道了！”韩妍回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现在分开他们的理由都不存在了，那么他们要重新在一起吗？一切都还可以回到从前吗？两个人心里都在想这个问题。 气氛有点尴尬，有点沉默。 “韩妍，对不起，我来迟了！”慕枫的声音慕地冒出来，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韩妍心下有点感动，慕枫从来都没有以这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过话，“慕枫，我??????”韩妍想告诉他我怀孕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慕枫身后闪出来的女子把韩妍整句话都憋回去了。 碧萱，没错，那就是碧萱，那个照片上的女子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甚至比照片上更漂亮，更慧黠。 “对不起，我昨天从国外回来，慕枫去接我了，手机没电了，所以没赶过来，你不要怪他。”她的声音温柔婉转，浓浓的歉意，像是极力帮慕枫辩解。 韩妍听在耳里，看在心里，心一直往下沉，沉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们彻底完了，她知道，她不再时她斗不过她，她回来了，她更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刚想说什么？”慕枫问道。 韩妍淡淡地摇了摇头，她再也不能告诉他他们有了一个孩子，以后这孩子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你可以走了。”慕枫对着凌风说道：“韩妍，我来照顾！”他的语气有淡淡的敌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敌意。 “不、不用了，凌风照顾我就好了。”韩妍有些惧怕慕枫渐渐转向他的那种疑惑和淡淡悲伤的目光，“碧萱刚回来，你陪陪她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还是让慕枫呆在这儿吧！”碧萱客气的说道。 慕枫用十分了然的眼神看了韩妍一眼，然后拉起碧萱的手，往外走去。 韩妍被慕枫的眼神弄得心里一惊，她知道他误会了，但是她不想解释。 “答应我一件事，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我有孩子了。你也回去吧！“韩妍忽然觉得自己很累，身心都累，她躺下来用棉被裹住自己的身体。 凌风原本还要辩解，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四十 四十 韩妍出院那天，凌风来接她，慕枫没有来，韩妍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婴宁在身边跟着，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只有他们三个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可是毕竟不同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一直追随着韩妍的身影，灼热的目光，带着些悲戚却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你要回哪里？”驾驶座上的凌风问道，他知道韩妍和慕枫之间出了问题，她还要回去那个家吗？ “回我爸爸妈妈家吧！”韩妍无力地靠在后座上，她承认自己很胆小很怯懦，不敢回去面对已知的结局。 “还是会慕枫那儿吧！”韩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改变了想法，急急地说道。或许我还可以再做最后一次努力。 慕枫一直跟在韩妍身后，他看到韩妍的车子驶向韩宅，心下失望不已，却又不知道韩妍回去后看到碧萱会作何感想，他原以为碧萱回来，自己会很高兴，但是现在高兴仍旧是高兴，只是其间生出许多烦恼来，他原本只是把韩妍当做碧萱的替身，可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改变了当初的想法，他似乎有点害怕韩妍离去。 韩妍回到家里，慕枫不在，她呼了一口气，如果遇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可是她看到碧萱，早就料到她会在这里，可是亲眼看到的震撼还是不小。 “你住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吗？”韩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是啊，我原本就是一直住在那里的，房间里什么都没变！”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似乎还有点炫耀。 韩妍觉得自己才是这里的第三者，可是她才是慕枫法律上的妻子，她有足够的权利要求这个女人离开这里，离开她的丈夫。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慕枫的确是爱着她的。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和我长得很像，我从来都不知道两个不相干的人可以长得这么相似。” 我长得很像她，所以慕枫才娶我，这句话原本就是韩妍心中的死结，可是被碧萱一说出来，更是扭得像乱七八糟的麻花一样，再也解不开了。 慕枫进门看到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站在一起，一个是自己曾经的最爱，一个是自己的妻子。 “我回来收拾东西的。”韩妍其实很想大度地说祝你们幸福，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原版来了，替身也该下台了。 慕枫看着眼前的女人，倔强的眼神，无谓的笑容，而另一个女人则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自己，看来已经有人做好决定了，他做不了的决定，韩妍已经做了。 慕枫有些不知所措地揉了揉太阳穴，其实从碧萱回来开始他就犹豫了，他知道自己还爱着碧萱，但是心里又割舍不下韩妍。不知不觉中韩妍已经在他心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如果韩妍的眼神不要那般无谓，如果韩妍像碧萱一样用留恋的目光看着他，他不知道会不会不让她离开。 “再见！”韩妍轻轻地把手交到凌风的大手里，义无反顾地离开。 又一次听到了再见这两个字，又一次的再见是不是就是不见呢？慕枫呆呆地看着韩妍离去的背影，幻想着上次碧萱离开的时候的感觉，好像是一样的心痛。 这是有一只小巧的手掌递过来，慕枫用力地握住。这样就能坚定自己的心了吧！ 碧萱顺势靠在他身上：“一切都已经决定了，对吗？” “一切都决定了！”韩妍做的决定。 “爸妈，你们为了分开我和凌风就撒那样的谎话，不觉得太过分了吗？”韩妍回到韩家就发现父母已经回来了，她直觉地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在父母身上，如果当初没有和凌风分开，现在也会很幸福吧！ 韩父却没有理会韩妍的话，他的视线全都焦灼在身后的凌风身上了。韩母自知理亏，也没说什么。 “你和慕枫怎么了？”韩父一直盯着韩妍身后的凌风，欲言又止。 “我们离婚了。”韩妍说得很平静。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肚子上，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是她以后生活下去的动力。 “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么突然？”韩母有点不能接受韩妍说的事实。 “因为他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我一直是替代品。”韩妍说出这句话时忽然觉得很悲伤，是的，“替代品”，她一直都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韩妍的话触动了母亲内心深处的某根一直紧绷着的弦。 “妍儿，不要和凌风有过多的接触。”韩父看着凌风的背影警告道。 “为什么？”现在她离婚了，凌风也不是她哥哥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接触啊！ “因为，因为??????他的确是你哥哥！”韩父努力了好久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你既然和他已经没有联系了就不要在陷下去了。” 韩妍震惊地说不出话，凌风从不是她哥哥变成她哥哥，又从是她哥哥变成是她哥哥，她彻底地混乱了。 韩母冷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悲哀又自嘲，“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原来母亲一直知道父亲心里有另一个女人。 “是，原本我不同意用这种方法分开你们，可是我见了她，我知道了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答应了，因为我不敢真的把真相说出来。”韩父已经老泪纵横了。 母亲缓缓地跌坐在沙发上，木然地抬头看韩父的眼睛，“你还爱她吗？”她一直知道丈夫心里有另一个女人，可是她不敢接受，她一直在逃避，一直在自欺欺人，她骗自己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可是谁知道这些年来，她是多么煎熬。 “我们有缘无分。”韩父逃避着韩母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女人一直对自己死心塌地，他也一直要求自己爱她，可是爱不是由大脑控制的，也不是由理智控制的，而是由心控制的，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他做不到，他还爱着那个女人。 韩母不满韩父敷衍的回答，今天，就在今天她要知道他的心，爱或不爱，去与留，一切都要结束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还爱不爱她？”韩母的眼神锐利得像剑，深深地刺进韩父的心里去，她糊涂了一辈子，自欺了一辈子，装傻了一辈子，就在今天她要明明白白地或着，为自己活着。 “是的，我爱她，我爱她！”韩父不想伤害韩母，却禁不住她一再的逼问，他的心也掩藏了一辈子，他要释放它们。 “好，你终于承认了。”韩母反而释然地笑了，原来真相并不可怕，听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轻松了，她不用再去猜疑，他对她好是因为责任或是爱。 韩妍听着父母的对话，心想如果碧萱不回来，如果不逼慕枫做出选择，那么自己也将像母亲一样，自欺欺人一辈子，每天猜疑着那个人对自己的感情，那一定会是件很痛苦的事。 四十一 四十一 周末，韩妍和慕枫，韩父和韩母一起在律师楼里签离婚协议书。 “妈，你要不要再考虑下？”韩妍看着母亲拿着笔的手在颤抖，却仍倔强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虽然她知道自己丈夫不爱自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可是毕竟这是她的爸爸妈妈呀，难道从此之后他们将要成为路人了吗？ “妍儿，你不要劝我了。我想我的心境你要比谁都清楚的。”韩母抬头看了慕枫一眼，她的女儿和她一样苦命，嫁给了，爱上了心有所属的男人。 慕枫把视线转向一边，他不敢看韩妍，不敢看她的父母，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欠了别人这么多。 “好了，你签吧！”韩妍把签好的离婚协议书推到慕枫面前，上面娟秀小巧的“韩妍”两个字刺痛了慕枫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难道她就一点不留恋他们的婚姻。 慕枫赌气似的签下“慕枫”两个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韩妍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细密的钻石折射着屋里的灯光，晕出五彩的光圈，带着体温的戒指躺在手心却像冰雪雕琢而成的那般寒冷，韩妍有些不舍，毕竟这是他们半年夫妻生活的见证。 慕枫怔怔的看着韩妍展开的手掌，以及那掌心里躺着的那一枚女戒。 “其实，戒指你可以留下做个纪念。”慕枫瑟瑟地说出这句话，或许他下意识地想给他们之间留下一点点牵绊。 “不用了。”韩妍的语气决绝，声音却不住地颤抖，她原本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难道还要每天看着这枚戒指睹物思人，伤自己的心吗？“如果我将来的丈夫看到，我怕他会误会。” 韩妍的掌心慢慢翻转，戒指从她的手心滑落，慕枫却没有勇气去接，接过这枚戒指他们之间就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白金的婚戒掉在地板上，弹跳了一下，滚落在一边，像是被抛弃的孩子一样，静静地躺在墙角。 是啊，她将来还会再嫁人，她还会有丈夫，还会有新的婚戒。慕枫慢慢地往门外走去，回头看了看墙角的那枚婚戒，迟疑了一下，终是回身捡起了它，他终于还是舍不得。 律师楼外的十字路口，他们分别，或许永不再见，他们之间的牵绊被一纸离婚协议书生生的切断。 暮秋的日子，已经起风了，韩妍单薄的身子在显得那样弱不禁风，慕枫的视线定定的停留在韩妍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的衣摆上。 手里的婚戒刺得他的手发疼，他几乎握不住这一对冰冷的指环。他们的婚姻才持续了半年，就恩段缘尽，韩妍甚至来不及将体温留在戒指上。 慕枫将戒指放进西装口袋，回过头看到碧萱温婉的笑脸，牵起她的小手。如果当初她不离开，如果没有他和韩妍的半年婚姻生活，或许现在的他会很开心，可是现在他心里有着满满的惆怅。 回程的路上经过一家法国餐厅，慕枫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车停下来，“我们去吃饭。” 碧萱看着慕枫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走进餐厅，从刚才开始他就好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一样。她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有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存在，或颦或笑，她逃不开她的。 当初她认为他不够爱她，她也认为自己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所以她选择离开，可是谁知道整整一年半过去了，她还是忘不了他，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等她终于放下自尊回来时，他的心已经不再坚定了。 慕枫走进餐厅，那张靠窗的桌子，有一对情侣正在吃饭，你侬我侬的样子刺伤了慕枫的眼睛。不久前，他和韩妍也坐在这张桌子前吃饭，只是他们之间的气氛没有这么融洽，因为他不好，他总是对她冷冰冰的，总是惹它生气。 “先生，请问订座了吗？”穿着西装的男服务员，毕恭毕敬地问道。 慕枫置若罔闻，只是指着那窗口的桌子，“我要那张桌子。” 服务生左右为难的看看那桌的情侣貌似还没有要离去的样子，又看看慕枫，这个人好像也不太好打发。 慕枫不满地看着犹豫的服务生，眼里光瞬间变得寒冷，似乎要把人冻成寒冰，吓得他不自觉地簌簌发抖，“我说我要那张桌子，听到了？”慕枫的语气很冷。 服务员忙点头，却不敢得罪那桌的客人，心里想当服务员怎么这么难啊？ 碧萱思虑良久后，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从车上下来，听到慕枫的话，她知道这张桌子必然有一段关于他们的故事，她轻轻地拉住慕枫的手，试图提醒他，现在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 触及碧萱温暖的掌心，慕枫的思绪才拉回来，他的理智才占据他的大脑，刚才他在干什么，像个小孩一样无理取闹地为难一个服务员，他沉迷于过去的思绪无法自拔。 碧萱感觉慕枫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知道他的思绪回来了，可是他的心也能完整地回来吗？ 碧萱朝服务生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服务生像是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了。 “当春天再来的时候??????”慕枫的手机适时响起，又勾起了他的愁思，这是当初韩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看薰衣草那个电视剧的时候，非要给他设的手机铃声。他虽然不喜欢也没换掉，没想到半年的时间，她已经融入他的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了。 慕枫又开始沉思了，碧萱听着慕枫颇为女气的手机铃声，一定是韩妍的杰作。“为什么不接电话？”她撞了撞慕枫的手臂，看来她以后的生活都要在挽回他的过程中度过。 “大少爷，夫人昏倒了，你快点回来。”母亲昏倒了，慕枫冲出门去，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这样。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慕枫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母亲，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疲劳过度，只要多休息，同时保持心情的开朗就没问题了。” 床上的夏暖心盈盈转醒，看到床前的儿子，心里一阵欢喜，慕枫虽然怪她怨她，心里毕竟是关心她的。 “枫儿。”她的声音有些梗咽，伸出手就要抚上慕枫的脸，最近他憔悴多了，她知道碧萱回来，慕枫必然会难以抉择，这半年来他和韩妍，她都看在眼里，慕枫对她不是无情的，可碧萱在他心里的地位，实在太重。 “你没事了，那我走了。”慕枫看到醒过来的母亲，心里大大的虚了一口气，眼里却闪过一丝厌恶，冷声道。 夏暖心的手就僵在空中，他们母子之间的心结太深，解不开的。她尴尬地缩回手，叹了口气，“枫儿，我知道你心里割舍不下，可是感情的事，还是趁早决定，拖得越久，伤害越大。” 慕枫离去的背影僵了僵，回过头来说道：“我和韩妍离婚了。”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暖心看着慕枫仍然不变的表情，心里还是震动了一下，慕枫愿意告诉她，她也知足了。 四十二 四十二 “韩妍，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杭彦拉住韩妍的手腕，沉声道。他的心死过一次，但是现在又复苏了，因为他又有了希望，只要韩妍答应他就会毫不犹豫娶她。他错过了她两次，这次他再也不要错过了。 韩妍慢慢抽出自己的手，在椅子上坐下，视线却不敢对上杭彦，杭彦对她的心，她知道，可是她不会爱上他，又怎么能接受他呢？做另一个人替代品的感受她太清楚了，她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所以她不要他承受和她一样的痛。 杭彦对她的好，她感动，对她的执着，她也印在心里，可是感情就是那么微妙的东西，她爱上，或许还没到爱，只是喜欢，但是她心里已经有慕枫的影子了，在她彻底忘记他之前，她不会也不能接受杭彦，那样对他只是伤害。 杭彦看着韩妍抽出的手就明白了，他又一次错过了她，她的心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 “对不起！杭彦你是个好男人，可是我配不上你，你值得另一个全心对你的女人。”杭彦一直像空气一样围绕在她身边，她需要空气，可是她不能自私地占据杭彦，却留他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我觉得值得就够了！”杭彦拉住韩妍的手，大声的宣布到，眼里溢满了痛苦，她为什么要推开他，爱是那么奇妙的东西，谁能顾得值得不值得。 “对不起，杭彦。”在她的心完整之前她不会开始任何一段感情，爱一个人就要全心全意，不是吗？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她不会接受杭彦。 “如果你觉得难以面对我的话，你可以暂时接管公司吗？”韩妍计量婉转地说着，她知道现在杭彦的情绪有点激动，她想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好不好？”杭彦像是抓住最后的一丝阳光一样用渴求的眼神看着韩妍，她可以拒绝他，可是不能剥夺他留在她身边的权力。 杭彦的眼神真挚而热烈，带着浓浓的渴求，纯真得像个孩子一样。韩妍的心像是触到冬日难能可贵的阳光一样，这样的心，这样的愿望，她能拒绝吗？ “好！”她的声音哑哑的，是感动，她忽然发现自己好不幸，被两个男人抛弃过，但是每次杭彦都陪在她身边。，有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一直恋着她，她却没有福气，每次都爱上让自己受伤的人。 午后的阳光很好，透过大幅的玻璃窗照进来，照在人的脸上，暖洋洋的。她的手抚上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即使她没有父亲。 如果当初她和凌风继续下去，他们会幸福吗？他会不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他现在还爱自己吗？韩妍摇摇头，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凌风回到她身边她或许不会像预想的那么开心。 “你和慕枫离婚了？”与苏轻言的不期而遇吗？或许她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你过得很不开心吗？你瘦了很多！”韩妍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看她的脸，阳光照得人的眼睛很不舒服，她的眼眶好像有点湿了。 苏轻言轻轻地在韩妍对面坐下，“你、你会和杭彦在一起吗？”她忽然觉得即便自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仍不能轻松地把这句话讲出来。 韩妍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和自己一样傻，或许比她还要傻，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心惊胆战地维护着那一片脆弱的牵绊，“你知道吗？我有宝宝了！”她仍是没有正面回答，苏轻言从她的语气能听出来吧！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如果韩妍不跟她抢的话，她还是有机会的，她曾经试着放弃他，但是她做不到，“你怪我吗？”她忽然为曾经做过的事羞愧起来，或许因为今天韩妍不再和她针锋相对。 “是的，我恨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或许和凌风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曾经恨她，恨她，恨她抢走所爱。没有她，或许她就不会遇到慕枫，想到慕枫她的心又抽了一下，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无法挽回了。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在不能自拔前我就会让自己远远地离开他。”每日胆战心惊地爱着一个人，维持着那个谎言，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给予的关怀，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真的太累，如果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她选择不要爱上他，可是心会听从理智的安排吗？或许回到过去，她还是会不可救药地爱上他吧！ “其实或许凌风也是爱你的！”如果是以前，韩妍打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但是现在凌风是她哥哥，她要他得到幸福，而且凌风或许早已爱上了苏轻言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每个人都是这样，爱唾手可得时都不知道珍惜，等到无法挽回时，才追悔莫及。 他真的不曾爱上苏轻言吗？那他温柔地叫她轻言，那是假的吗？他提到她时闪过的幸福的眼神是假的吗？他不自觉地提到她的名字，那也是假的吗？在漫长的几年间，已经有另一个女人慢慢住进他的心里了。对于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得不到而念念不忘吧！ 人对于初恋总是怀着美好的幻想的，特别是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初恋，自己对于凌风也是这样吗？韩妍不禁在心里轻声问自己。 “或许你可以试试他的心！”韩妍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情敌出主意，暗算凌风。对于苏轻言她从来没有好好跟她说过话，每次两个人遇上就会不由自主地竖起全身的防备，希望能刺伤对方。 “谢谢你！”这一次她是真心地感谢，她要最后为自己努力一次，如果答案是失望的，她会远远地离开，三年的时间足够长，长得可以让凌风爱上她。如果三年都没用，那么未来再长的岁月也是枉然。 韩妍转过头看窗外，秋天的日照变得越来越短，才不过三点而已，太阳却已经渐渐落下去了，照在身上的余晖更是没有一丝温度。苏轻言比她幸福吧！起码在三年的时光中，自己一次都没有出现，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征服他的心，而她呢？慕枫看着她的脸都会想起碧萱吧！ 从今天开始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她肚子里的宝宝。爱情是个伤人的玩意，她以后再也不要去触碰。 四十三 四十三 韩妍默默地走在公园的小径上，凌风在后面跟着。天色有些阴沉，两边的大树应着渐寒的天气有些稀疏了，一片小小的树叶落在韩妍的肩上。 轻微的触感，韩妍反手拿过，落叶归根，她把树叶轻轻地放在树根处。落叶否要归根，那凌风呢？会认祖归宗吗？ 她转身看凌风，他正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自己，眼神是明媚的忧伤，那时候就是这种眼神吸引了自己吧！ 现在他还是这种眼神，心里的触动，并不是说没有，可是一切都变了，不是吗？无论是心态，还是两人的关系。 “凌风，你还爱我吗？”韩妍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忧伤，从今往后他们彻底结束了呢！只能是兄妹，只能是朋友，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关系了！ “爱！”凌风的声音又快又急，既是证明给韩妍看，又是安慰自己的心，从他们分开那天起他就一直这样告诉自己的。他从来没有一天背弃这个信念，也不愿意背弃这个信念，那是他今生唯一的爱恋。 “你难道一点都没有爱过苏轻言，一点都没有吗？” 苏轻言，苏轻言，那张美丽的小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曾经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说对不起，她曾经拉着他的衬衫说，给我一个孩子，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干，她曾经哀伤地笑着说，她要结婚了，你的韩妍要结婚了呢！她，她，她很多个她，很多张表情各异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折磨着他的心脏。 “不，我不知道，不知道！”凌风痛苦地抱着头，跑开了。他不敢看韩妍，他不敢坚定地告诉她，他从来没有为苏轻言动心过。 韩妍脸上勾起了一个惨淡的笑容，衬得她苍白的面容异常生动，她猜得不错，凌风的确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苏轻言了呢！对不起，凌风，我要你认清自己心，这或许与你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相悖，但是一旦拨开心中的云雾，你会获得真正的幸福。 代替我获得幸福吧！ 真正的幸福是什么？韩妍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或许是自己肚子里的宝宝。 苏轻言自杀了！韩妍拿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她是曾经提醒过苏轻言试探一下凌风到底爱不爱她。但是自杀，这的确在韩妍的意料之外，实在太沉重了。 “她没事吧！”韩妍忽然觉得有点心虚，这其中有她的原因吧！ “你没事了吧！”韩妍看着病床上的苏轻言，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右手的手腕上还抱着白色的纱布。 苏轻言淡淡笑了，蕴含着浓浓的幸福，她找到了她要的答案，“我没事。” 韩妍忽然觉得有些恼火，她如果死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自杀？你的本事还真不错啊！”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嘲讽的语气和她说话了，那是因为她害怕，害怕破坏了别人的幸福。 苏轻言白了她一眼，一副你是白痴的眼神“我会那么容易让自己死吗？”其实即便是死了，如果凌风会因此而永远记得自己，也是值得的。 “答案满意吗？”韩妍看着苏轻言表情是幸福。 苏轻言点点头，羞涩。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当初她新婚之夜勾引凌风都没这种感觉。她想到了凌风握着她的手，那样紧那样紧，好像害怕自己会忽然消失了。 她问他：“你曾经为我心动过吗？不要骗我！”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郑重告诉她：“是！”他的眼神很真挚，苏轻言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她知道他没有骗她。 凌风温柔地把苏轻言扶起来，帮她在背后垫好枕头，让她舒服地靠着。然后温柔地喂她喝粥，一口又一口。他到现在还记得看到苏轻言靠在浴缸上，手腕鲜血淋淋的样子。他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害怕得连心脏都不会跳了，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不能死，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好像在忽然间明白了自己的感觉，他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接受苏轻言。 韩妍看到凌风温柔地喂着苏轻言粥，忽然有想哭的感觉。凌风也曾经那么温柔地喂过自己喝粥呢！ “我们能出去走走吗？”韩妍要求。凌风看了她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扶苏轻言躺下。她出门前甚至看到苏轻言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如果是以前苏轻言真的不敢让韩妍和凌风靠得那么近，可是现在她不怕了，她的心已经找到依靠的港湾。 “你的心，你明白了吗？”韩妍瑟瑟地问道，告别曾经的爱，心里总是有些不舍。 “是的，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时候，我就明白了！” 韩妍淡淡地点头，这答案她很满意，甚至是她促成的。 “凌风，其实你是我的哥哥，我爸爸就是你的爸爸！当初的一切都是真的。” 凌风淡淡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准备好接受那个父亲。原本不是他父亲的人忽然变成了他父亲，是与不是其实都无所谓，他从未想过要去认那个人，他一直只有一个父亲，就是养育他长大的那个男人。 “如果可以的话，回去看看爸爸吧！他和我妈离婚了！”韩妍也知道忽然之间要凌风接受很困难。 四十四 四十四 五年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漫长到一个婴儿可以成长为一个可爱的女娃，淋漓地滴着鲜血的心脏也可以结痂，只是永远也便不会以前的样子。 五年后。 素雅的花店，到处瞟着淡淡的玫瑰花的香气。 一个女子正在摆弄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余晖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脸颊白皙如雪，尖锐的花刺扎进她的手指，有小小的血珠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她却只是盯着指尖上冒出的血发呆。 玫瑰是一种代表爱情的花朵呢！ “妈妈、妈妈！”一个穿着白色雪纺裙的小女孩扑进女子的的怀里，大大的眼睛闪着灼灼的光华，粉嫩的小脸因为跑动而透着淡淡的红晕，在看到女人受伤的手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妈妈，疼不疼？” 女子轻轻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绽开了温柔的笑容，“妈妈不疼。” 小女孩却还是很担心似的，轻轻地抓过女子受伤的手指，小巧的嘴巴轻轻地吹着气，“苒苒吹吹，妈咪就不疼了。” 女子摸着小女孩的头，心里一阵一阵的感动，苒苒还这么小，却已经这么懂事了，如果没有苒苒，她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姐姐，你怎么了？”婴宁进门看到韩妍盯着手指发呆。 “我没事！”韩妍给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给我一束红玫瑰。”慕然响起的男声，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韩妍的眼前。光可鉴人的鞋面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惨白的光晕。 韩妍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熟悉的面容曾在她的脑海里千旋百转，她忽然觉得面对他很困难，她的勇气不够。 五年时光很漫长，漫长到她以为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直到再次见到他的一刻，她才发现她的心还是会痛。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玫瑰花尖锐的花刺扎进她的手心，细细的血珠前赴后继地冒出来，粘在花瓣上。 “你好吗？”慕枫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努力了半天才这么三个字。 距离上次见她已经整整五年了，在那次律师事务所签署离婚协议书后居然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知道是他们各自避着对方，还是他们无缘，可若是无缘为什么今天又在这里遇见。 “我很好。”韩妍敛去内心的激动，淡淡地说出这句话，静静地把玫瑰交到他的手上，那束沾染着她的血的玫瑰，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总。 “叫叔叔。”韩妍对女儿说道。 小小的女孩瞪着眼睛看了慕枫好一会儿，良久才呐呐地叫出一声：“叔叔。”声音轻轻的，极不情愿的样子。 “恩。”慕枫胡乱地应了一声，心被针扎了似的，隐隐地疼，她都有女儿了，而且这么大了，难道他们分开后她马上就找了一个男人，难道对于他们的婚姻，对于他，她就没有一丝丝的留恋？也对，当年是她决断地要求离婚的。 “你动作倒是挺快的。”慕枫的声音嘲讽戏谑，还带着尽力压抑的自伤。 “韩妍！”骤然跨进花店的杭彦让慕枫明白了一切，这小子本来就喜欢韩妍，他终于如愿了。 “我走了。”慕枫急急忙忙地说道，不敢再回头看韩妍。 “爸爸！”身后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叫声，慕枫心下一痛，更加快了步伐。 “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一直等在外面的碧萱问道。 慕枫摇了摇头，“可能出差太累了。你都结婚了，怎么还像小女孩一样，喜欢玫瑰？” 碧萱不顾慕枫的戏谑，抢过她手里的玫瑰，“你管我。每个女人都喜欢玫瑰，无关她的年纪。” “爸爸抱我。”一边的小男孩拉住慕枫的裤脚，撒着娇。 “好。”慕枫一把抱起他，把他放在肩上，“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告诉爸爸要吃什么！” “小熊，你喜欢爸爸吗？”碧萱拍拍小男孩的头，看着他们父子温馨的样子，碧萱的心也溢满幸福，她相信她当初做出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没有慕枫，他们母子这些年来不会生活得这么幸福的。 “喜欢！”小男孩大声地宣誓道。“妈妈也喜欢爸爸！” 碧萱拍了拍小男孩的头，脸上飞起一抹红晕，“看妈妈回去打你的屁股。” 他们身后有一个穿着白色雪纺裙的小女孩，静静地看着三人温馨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袅袅的水汽，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地。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再也看不见了，小小的女孩才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奋力地跑回店里。 “妈妈，那是爸爸！”小女孩爬到韩妍的膝盖上，看着远处慕枫离去的身影。 “对，那是爸爸！”韩妍搂住女儿。 “那我为什么要叫爸爸叔叔？”小女孩用天真的眼神看着韩妍，眼里满是疑惑与受伤“爸爸把他放在肩膀上，爸爸从来也没抱过苒苒。” “因为他也是别人的爸爸??????”韩妍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解释，她不该给苒苒看慕枫的照片。虽然她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但是女儿没有爸爸，她的爸爸是别人的爸爸！ 小小的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是别人的爸爸，也是苒苒的爸爸。爸爸不知道苒苒是爸爸的宝贝，所以他不抱苒苒对不对？等爸爸知道苒苒是爸爸的宝贝了，爸爸就会抱苒苒了对不对？” 韩妍望着女儿殷切的目光，无法摇头，只能点点头，却无比沉重，原来小小的孩子，竟什么都知道。但是慕枫永远不会知道苒苒是他的女儿，她不会告诉他。 杭彦抱起苒苒，把她放在肩膀上，“叔叔抱苒苒，好不好？” 苒苒抱着杭彦脖子，咯咯地笑着，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小小的孩子总是容易忘记伤感的事。表面的悲伤容易隐藏，可是心底的伤呢？ “韩妍，嫁给我，让我做苒苒的爸爸！”杭彦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了，他知道这次韩妍或许还是会拒绝，但是他不愿意放弃！ 韩妍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爱的婚姻她不想再接受，她曾经被伤害，不想自己变成那个伤害别人的人。缘分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她对凌风一见钟情，在与慕枫半年的相处中对他产生了感情，可是她和杭彦认识七年，整整七年，但她却仍没有爱上他，难道她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了吗？ 杭彦慕的垂下头，他明知会是这样的接过，为什么还是觉得这么失望？难道是今天遇到慕枫的缘故，难道韩妍还爱着慕枫？他的心里百转千回，但是他不会问出口，他只是抬起头，超韩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可是苒苒需要爸爸！我可以把你们照顾得很好！”杭彦的声音有点微弱，他的手也不安地搓动着，只要韩妍答应嫁给他就好，即便只是因为感激，只是因为苒苒需要爸爸！ “对不起！”韩妍思索良久，仍是让杭彦失望了，她想或许可以给苒苒一个爸爸，但是她不要这样就葬送了杭彦的爱情。就是因为杭彦的好，杭彦的执着，她更加不想伤害他。 “我懂的。”杭彦安抚地搂了搂韩妍，却掩饰不了心里的失望。 韩妍伏在杭彦的胸膛上，他的胸膛温柔地起伏着，他给她安定的感觉，温暖的感觉，却给不了她爱的感觉。记得当年第一次见他，他还是个清秀的男孩子，现在他已经变得成熟，对于自己托付的事也做得很好，或许哪天她累了，累得实在受不了了会选择屈从于他的温柔，躲在他为她撑起的一片天空。可是不是现在！ 四十五 四十五 她对于爱情是不是太执着，当初决然地离开凌风，又彻底地与慕枫断绝了联系，都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背叛，忍受不了没有爱的婚姻。如果她迷糊点，如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不会比较幸福？ 可是她为什么不让慕枫知道他们有个孩子，她还是恨他的吧！只是那恨被她掩饰得太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是她有什么权利恨他呢？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没有爱，碧萱的存在也在她之前。 韩妍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里驱逐出去，爱不爱，恨不恨现在还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一定生活得很幸福吧！ 韩妍淡淡地看了看蹲在花筒前的婴宁，她知道她也是受了爱情的伤害，她还记得当初她哭着说她和夏夜不能继续下去了，他们没有未来了。她撕心裂肺的样子，她是很爱夏夜的吧！ “婴宁，你说相爱的两个人相守是不是很难？”他的父亲和凌风的母亲，曾经的她和凌风，婴宁和夏夜都不能在一起。 “或许吧！也可能是我们有缘无分！”婴宁的声音透着哀伤，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遥远，她想起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了吧！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夏夜就是当年的沈也寒呢！ 韩妍忽然意识到她这个问题问得是多么不妥，她自己不开心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婴宁陪着呢！“对不起，婴宁！我想你会得到幸福的，一定！” 婴宁放下手边的剪子，过来拥住韩妍，把小巧的脸颊搁在韩妍的肩头，“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姐姐，苒苒和我，我们一家三口。” 懂事的苒苒也来凑热闹，把小小的身子挤进韩妍和婴宁中间，虽然她还是很想念爸爸，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她的小嘴巴呼呼地吹着气，“妈妈和阿姨把苒苒的头压扁了，苒苒不能呼吸了哦！” 韩妍连忙把她拉出来，放在自己的膝上，却见她一双乌黑的大眼扑闪扑闪的，嘴角还噙着顽皮的笑容，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韩妍。 韩妍无奈地笑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苒苒越来越调皮了哦！” “那妈妈喜不喜欢调皮的苒苒？”苒苒纤细的小胳膊搂住韩妍的脖子，把头埋在韩妍的颈窝里，声音呐呐地撒着娇。 “喜欢！”韩妍笑笑无奈地答道，今天的小苒苒似乎特别粘人呢！ “那阿姨呢！”苒苒不依不饶道，似乎要证明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她才罢休。 婴宁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阿姨也喜欢！”苒苒一直乖巧听话，偶尔撒个小娇也是让人心里暖暖的。 苒苒小小的脑袋伏在韩妍的肩上，脸上纯真的笑容慢慢地敛去，渐渐变成一种淡淡的哀伤，大大的眼睛闪着水雾，“可是爸爸不喜欢苒苒，爸爸都没有看苒苒。”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静谧的月色中，一株夕颜花绽开时发出的索索的声音，带着云淡风轻的哀伤。 韩妍没有听见，否则她一定会后悔，苒苒哭着要爸爸时，她不会一时冲动把慕枫的照片拿给她看，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或是在期盼些什么！ “妈妈带苒苒去吃肯德基吧！” “好！”韩妍拍拍冉冉的小脑袋，把她放在地上，帮她把裙子理好。然后起身把店里的东西整理好。 身后的苒苒却嫌太慢似的，拉着韩妍的裙角，像只粘人的小兔子，随着韩妍在店里面走来走去的。 婴宁笑着把苒苒抱过来，她小小的身子还带着儿童沐浴露的清香，绵绵软软的，像是一团飘渺的彩云。 “苒苒乖哦，不要吵到妈妈！”婴宁笑着点苒苒的小鼻子。原本还在婴宁怀中不安地扭动着小身躯的苒苒乖乖地安静下来，勾住了婴宁的脖子。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了肯德基餐厅里，苒苒乖乖地在凳子上坐着，不像其它的小孩那样吵吵闹闹，吵着妈妈要吃着吃那的。苒苒安静地坐着像个小淑女，她在等妈妈问她要吃什么。 “苒苒要吃什么？”韩妍知道自己的孩子的性格，每次来这里，苒苒都会静静地坐着，等自己问她要吃什么。 苒苒灵活的大眼睛骨溜溜地转着，看到旁边的小孩在吃儿童套餐，这次的儿童套餐有送一个很可爱的小娃娃。 韩妍看着女儿盯着旁边的儿童套餐就知道她要什么了，施施然地站起来，准备去买儿童套餐。 苒苒却突然叫住韩妍：“妈妈，苒苒想吃全家桶！”是的，全家桶，旁边的那个叔叔就说一家人来当然要吃全家桶了。冉冉的爸爸虽然没来，可是她们三个人也是一家人呀，所以也可以吃全家桶的。 韩妍不想女儿过多地陷入对父亲的想念中去，再次确认道：“苒苒真的不要儿童套餐吗？有可爱的小娃娃哦！” 苒苒又看了隔壁桌小孩子手中的玩偶一眼，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最后还是摇了摇脑袋说：“苒苒想吃全家桶！” 韩妍看着苒苒努力地摇着头，两条羊角辫随着脑袋乱晃，怕她摇坏脑袋，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抚的朝她笑笑：“好，给苒苒买全家桶。” 苒苒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今天肯德基的人很多，韩妍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大波的人群淹没。 苒苒的小脑袋骨碌碌地转着，她想妈妈刚才笑起来真漂亮，妈妈的大眼睛也很漂亮，妈妈的大波浪卷也很漂亮，但是为什么爸爸不要漂亮的妈妈，要做别人的爸爸！即便苒苒有时候冒出的想法再早熟也弄不懂男女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只是单纯地感动于韩妍的形单影只，认为妈妈要有个人来保护，就像简单地挤开人群，抢来一大桶肯德基。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韩妍已经从人群里冒出来了，手上托了一个大大的托盘，在她纤细的手臂下显得更加沉重。 没有看到韩妍托盘上有小娃娃，苒苒有一闪而过的失望，她已经忘记刚才是自己说不要儿童套餐的。 韩妍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女儿眼中的失望，哑然到毕竟还是小孩子，她的苒苒虽然嘴上说要全家桶，但心里还是想着儿童套餐的小娃娃的。 苒苒看到韩妍坐下来后，也想起了刚才是自己说不要儿童套餐的，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小的脑袋垂得低低的，小脸红得像是熟透的小番茄，小小的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没有注意到慢慢在她眼前放大的小玩偶，直到那玩偶快贴到她的小脸，才骤然发现，兴奋的抓过，在脸上蹭了蹭。 韩妍看着苒苒的样子，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连一旁的婴宁也笑着看着苒苒。 苒苒更加不好意思了，小脸也更红了，连忙一把扑到韩妍的怀里撒娇，娇声娇气在韩妍脸上波了一口，还冲婴宁扮个鬼脸。 苒苒终于害羞完了，坐在椅子上等着吃儿童套餐，冲韩妍张开小手：“妈妈，把苒苒的宝贝拿出来。” 韩妍自然地从手提袋里拿出小叉子，小盘子，小勺子，一一放在苒苒面前，苒苒不知道哪次在电视里看了，此后每次吃饭都要用这些，她也不嫌麻烦，无论走到哪里都把苒苒这些小宝贝带着。 苒苒放了块小鸡块在小盘子里，拿小叉子叉着，再用小刀切成一块一块的。 婴宁若有所思地说道：“将来我生了孩子也要像苒苒那样给她买这么多小餐具。” 苒苒恍然大悟地从奋斗的盘子里把头抬起来，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婴宁，欣喜的问道：“阿姨要给苒苒生个小妹妹了吗？小妹妹的爸爸是谁？是不是小妹妹也没有爸爸？”原本还挺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都说女人喜怒无常，看来苒苒小小年纪已经表现出女人这种特质了。 倒是婴宁不好意思了，脸上飞起一片红晕，“阿姨没有要生小妹妹。” 四十六 四十六 苒苒似乎有点失望，却又轻松地叹了口气，重新把头埋回盘子里去了，含糊不清地冒出一句：“小妹妹不要像苒苒一样，没有爸爸。” 韩妍叹了口气，自从苒苒见过慕枫之后，就特别在意爸爸的问题，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自私，慕枫毕竟是苒苒的亲生父亲，还是她要考虑杭彦的提议，让他做苒苒的爸爸。 韩妍托着腮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无从解决，心里还是像一团麻那么乱。 “妈妈，其实杭彦叔叔也是很好的，他总是给苒苒买礼物，还带苒苒玩。”苒苒总是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倒是韩妍有点吓到了，拿着可乐猛灌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难道是她心里的想法明显到女儿也能看出来了吗？可乐原本就刺激，韩妍这一猛灌，反而咳得更厉害了。 夕阳斜斜地照在韩妍的脸上，她娇白的小脸因为焦急而浮现出点点红晕，脸上额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了。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不知道苒苒是不是在幼稚园等急了。 而此时幼稚园里，苒苒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望着门口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车子，仔细地分辨着有没有妈妈的车子，妈妈一向都不会迟的。她仍旧穿着蓬蓬的公主裙，只是今天的是粉色的，娇嫩的小手紧紧地揪着裙摆，小小的手掌已经变得潮湿了。 苒苒的眼前忽然一亮，妈妈终于来了，她正想扑上去，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却发现那个人虽然和妈妈很像，虽然她的大眼睛和妈妈很像，她大大的波浪卷也和妈妈很像，但绝对不是妈妈，她的眼神和妈妈不同，她身上没有妈妈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身边那个人是爸爸，没错真的是爸爸，苒苒眯了眯大眼，确认无疑。 淡淡夕阳撒在慕枫身上，衬得他的身影更加挺拔，面如冠玉，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男子气概，惹得周围来接孩子的年轻少妇纷纷侧目而视，眼神既羡慕又嫉妒。碧萱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丈夫是多么受欢迎，炫耀似的偎紧了他，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眼神扫视着臣服在他丈夫的美貌下的女人。 为什么爸爸身边的女人长得和妈妈那么像，苒苒小小的心灵又一次被男女之间复杂的纠缠迷惑，侧着小脑袋沉思，黑溜溜的大眼转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爸爸！ “爸爸！爸爸！”慕枫低下头看到一个纷纷嫩嫩的小女孩拉着她的裤腿，小小的脸颊惊慌失措，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委屈的样子让人不住地心疼。 慕枫蹲下来摸摸冉冉的头，温声问道：“我不是你爸爸！你是不是找不到爸爸了？”他对于小孩一向没有耐心，但是小熊除外，小熊是他的孩子，他自然特别优待，但是眼前的小女孩让他打心眼里疼。 苒苒点了点头，小嘴委屈地一扁，拉着慕枫的衣袖，“我找不到爸爸了？”大眼却在慕枫不注意的时候骨碌碌乱转，闪现出狡黠的光芒。 慕枫拉着苒苒的小手带着她站在一旁等爸爸，良久，直到幼稚园门口没人了，他看看苒苒有点哀怨的小脸，安慰地说道：“你爸爸可能找不到你，先回去了！你知不知道爸爸的电话？或者家在哪里？” 苒苒摇了摇小脑袋，其实她什么都知道，以前妈妈就是害怕她会走丢，就让她把家里的电话，还有地址都记住，不过现在她可不会说出来！ 碧萱看了看有些暗了的天色，说道：“不如先带她回去吧！现在幼稚园也没人了，明天送她来，她的父母应该会来接她的。” 慕枫开着车，苒苒和小熊坐在后座上，小熊似乎很喜欢苒苒，不停地和她说着话，苒苒乖乖地答着，像极了一个小媳妇。 “叔叔，我叫苒苒，叔叔可以记住苒苒的名字吗？” “好，叔叔记住了，你叫苒苒！”慕枫有些哑然，现在的孩子都很不怕生。 苒苒心里小小的兴奋着，爸爸记住她的名字了呢！ 韩妍看着空空如也的幼稚园，心里猛地一阵抽，差点站不住，苒苒不见了。怎么办，她慌乱地毫无头绪，只能在空旷的大门口跑来跑去，呼喊着冉冉的名字，苒苒会不会被人带走了，苒苒会不会迷路了，都怪我不好，刚才堵车，就应该跑过来，苒苒一定是等了很久才会自己到处乱跑，才会不见的，她的心百转千沉，不停地猜想着，责怪自己没有做好母亲的职责。 苒苒跟着慕枫回到家，才想到妈妈在幼稚园见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急忙乘着大家不注意打韩妍的手机。 “喂，妈妈我是苒苒！”当韩妍在街上奔走了近三个小时，听到苒苒的那一声妈妈时才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脚一软，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当初凌风抛弃她都没有这样哭过。 “苒苒，苒苒，你在哪，是不是被坏人抓走了？”韩妍当时想到苒苒或许正被关在黑屋子里，被逼着和自己打电话，心里更是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想奔过去和那个人拼命。 “我在爸爸这里！”苒苒听到妈妈的哭声也慌了，妈妈果然很伤心呢！ “妈妈，苒苒很好，妈妈不哭，苒苒是坏蛋，把妈妈弄哭了。”听到韩妍哭，苒苒也忍不住跟着抽泣起来。 母女两哭了半天，苒苒才把事情讲清楚，最后要求：“苒苒想和爸爸在一起，可以吗？” 韩妍心里一阵疼，苒苒果然还是很想要个爸爸，她沉下了心，稳了稳虚浮的嗓音，说道：“你跟爸爸说记起妈妈的号码了，把妈妈的号码告诉爸爸！” “妈妈不哭??????”苒苒挂上电话前说了这一句话。 韩妍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服，把掉在一边的皮鞋穿上，直到现在她的心才彻底放下来，也感觉到了秋日里寒冷的风吹在身上冰冷的感觉。 果不其然，不出半分钟，韩妍的手机就响起来了，韩妍用了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平淡地吐出一声：“喂，你好！” “你的女儿苒苒在我这里，明天我会送她去幼稚园的，你不用担心。不过下次请你看好自己的孩子。”其实慕枫心里是很生气的，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连自己的小孩也能弄丢。 “好，谢谢！不过你能多照顾苒苒几天吗？”如果是平时韩妍绝对不会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你凭什么要别人帮你照顾孩子呢，可是这是苒苒的心愿，或许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再见她的爸爸了。 慕枫拿着电话的手猛地一震，这种要求实在太奇怪了。 韩妍害怕慕枫不答应，只能用楚楚可怜的声音说道：“请你帮帮忙吧！我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没办法照顾苒苒！”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是对苒苒的喜爱，还是对电话那头楚楚可怜的声音的不忍，慕枫答应了，直到挂上电话，慕枫还是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答应。 四十七 四十七 “来，阿姨帮你洗澡哦！”碧萱亲亲热热地拉着苒苒的小手，要帮她洗澡，自己生了个儿子，看到苒苒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心里更加抑制不住地喜欢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硬要先帮苒苒洗澡。 虽然这个阿姨很热情，但是苒苒一点都不喜欢这个阿姨，特别是她和爸爸在一起。苒苒甩着小手，挣开了碧萱的手，跑到慕枫面前，拉着慕枫的衣袖：“叔叔，可以帮苒苒洗澡澡吗？” 慕枫从财经杂志中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期盼的小脸，有些小邪恶地挑了挑眉，笑着问道：“叔叔帮你洗澡的话，苒苒就会被叔叔看光光了！苒苒不怕羞羞吗？” “苒苒不怕羞羞！”苒苒仍旧抬着可爱的小脸看着慕枫，眼里是说不出的对慕枫的崇拜与亲切。 慕枫放下手里的杂志，抱起苒苒，“好，叔叔帮苒苒洗澡！” 碧萱看着慕枫抱着苒苒进了浴室，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他是个好爸爸，但是他从来都没有亲自帮小熊洗过澡，他总是嫌麻烦，而且刚才苒苒拒绝了她的一番热情，让她心里更加不舒服。她推了推真欢快地看着动画片的小熊：“爸爸帮苒苒洗澡去啦，你也让爸爸帮你洗澡！” 小熊就从沙发上爬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浴室去了，过了一分钟，苦着一张小脸跑出来，“爸爸说小熊是哥哥，要自己洗澡澡！” 苒苒舒舒服服地坐在浴缸里享受慕枫的服务，心里乐开了花，爸爸帮她涂沐浴露，最后乐悠悠地靠着浴缸睡着了，小小的嘴角还是弯着美美的弧度。 慕枫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好，永远没有忧愁烦恼，即使离开了父母，也能这么安然地入睡，他用大浴巾把苒苒裹起来，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小孩子永远都没有烦恼！ 苒苒从床上醒过来，天还是黑的，刚才爸爸在帮她洗澡澡，她居然睡着了，唔，她好不容易才和爸爸在一起的，她要去找爸爸，苒苒抱起放在她身边的小抱枕，出现在慕枫的房间门口。 床上的另一个小熊还睡得香香甜甜，今天他和漂亮的苒苒一起睡，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房间里穿着性感的黑色真丝睡袍的碧萱正揽着慕枫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材靠在慕枫身上，与他的身体贴合地完全没有一丝缝隙。 慕枫心里却有一丝推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碧萱的脸会想到韩妍，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了，从前韩妍还在的时候，看到韩妍的脸就会想到碧萱，难道是上天惩罚他不专一，让他在两个女人之间无法自拔？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慕枫顺理成章地拉开了碧萱揽着他脖子的手去开门。 苒苒小小的身子，瑟缩地站在门口，搂着一个抱枕，揉着惺忪的睡眼，在看到慕枫的瞬间，扑进他的怀里，可怜兮兮地说道：“叔叔，苒苒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苒苒怕黑黑！” “好！”慕枫一把捞起苒苒把她放在大床上，苒苒出现得真是时候，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碧萱尽管不悦，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正准备上床，没想到门口又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她不悦地刷的一下打开门，就看到小熊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哭得好不可怜。小熊刷的一下扑到她的怀里，把眼泪鼻涕都往她的睡袍上蹭，最后抬起小脸说道：“妈妈，苒苒不见了！”说完又哇的一声开始哭起来。 碧萱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把儿子扔到床上，小熊看到乖乖地躺在床上的苒苒，果然停止了哭声，亲亲热热地抱住苒苒，闭上了眼睛。 看着床上已经安然入睡的三个人，碧萱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睡袍，在床上躺下了。 希望明天这个小麻烦会不见！ “吧嗒！”碧萱睁开迷蒙的睡眼，揉了揉有点发疼的腰部，苒苒一只白白细细的小脚丫子正放在她腰上，她无奈，轻轻地拿开苒苒的小脚丫，放进被子里。起床穿衣服，做早饭。 苒苒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那里面一片清明，分明早就醒了。她摸摸自己的小脚丫，好像还带着阿姨手上温暖的热气，她是不是对阿姨太坏了，故意拿脚踹阿姨，阿姨对她很好呢！苒苒是个坏宝宝！ 虽然苒苒意识到自己做得有点过分，但是她还是决定继续做坏宝宝，谁叫阿姨抢了她爸爸呢？ “阿姨，苒苒不要吃面包，苒苒要吃荷包蛋，妈妈每天早上都做荷包蛋给苒苒吃的！”苒苒拿叉子戳着盘子的面包，抗议道。 一边的小熊不明所以，被苒苒美丽的小脸迷晕了头，也跟着她为难碧萱，“妈妈，小熊也要吃荷包蛋。” 碧萱狠狠地瞪了苒苒一眼，苒苒毫无畏惧地睁着大眼睛和她互瞪，碧萱又狠狠地瞪了自己助纣为虐的儿子一眼，倒是小熊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怯怯地看着妈妈，弄得碧萱又有点心疼，愤愤地放下手里的刀叉，跑进厨房做荷包蛋去了。 慕枫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地勾起唇角，平时碧萱都把小熊制服得服服帖帖的，难得她棋逢对手，给这个小家庭又平添了许多乐趣。如果苒苒是他女儿就好了！ 慕枫难得推开堆积成山的公文，每天亲自送小熊和苒苒去幼稚园，晚上也尽量早点回家，看碧萱和苒苒斗法，再看碧萱无可奈何地跳脚。 今天天气格外的晴朗，连深秋的风都带着熏人欲醉的暖意，慕枫似乎已经忘记了苒苒是别人家的小孩，看着后座上的小熊和苒苒闹成一片，心里不由地觉得温暖异常。 “叔叔，再见！”苒苒朝慕枫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头低下来。 慕枫蹲下与苒苒对视，苒苒抱住慕枫的脖子，小小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啵的一下，响亮地留下了一大片口水。 慕枫慈爱地摸摸苒苒的头顶。 小熊不依不饶地指着自己的小胖脸，硬要苒苒也亲亲他。 苒苒爽快地在小熊脸颊上留下了好几大摊口水。 慕枫站在门口，看着小熊和苒苒手牵着手在老师的带领下进了教室，才转身上车去公司。 四十八 四十八 “妈妈！”苒苒扑进韩妍的怀里，在爸爸那里住了好几天，虽然可以天天见到爸爸，可是苒苒很想妈妈。 韩妍抱住苒苒小小的身子，用力抱紧。这五年来，苒苒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这几天不见真的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用来形容没有苒苒的这几天最合适不过了。 韩妍仔细地看着苒苒，从头到脚，还好苒苒还是像以前那样，水灵灵的，胖乎乎的。虽然苒苒还是好好的，可韩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流泪，眼睛涩涩的。 苒苒摸摸妈妈有点发红的眼圈，说道：“苒苒再也不离开妈妈了，妈妈不要哭好不好！” 韩妍看着苒苒小大人的样子，笑着说道：“妈妈没哭，妈妈只是太想苒苒了。苒苒在爸爸那里开心吗？” “苒苒很开心，可是苒苒还是很想妈妈。”苒苒像个献媚的小狐狸似的挂在韩妍的脖子上不放，韩妍没办法只能抱着苒苒回到车上。 “阿姨！”苒苒回到熟悉的家，兴奋地蹦蹦跳跳，拉着婴宁跳着舞。 “阿姨看看，我们的小苒苒越来越漂亮了。”婴宁抱起苒苒，在她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大口。 苒苒嘴甜地也在苒苒脸上亲了一大口，奶声奶气地讨好婴宁，“阿姨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幼稚园外，慕枫怅然若失地抱着大大的熊仔玩偶，以及那一封寥寥数语的信：多谢你这几天来对苒苒的照顾，这个玩偶就留给你的孩子做个纪念。 小熊不依不饶地要找苒苒，慕枫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小熊耍赖的哭闹特别心烦，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丢上了车，唬得小熊一愣一愣的，连哭都不会了。 之后的几天，慕枫都期盼与苒苒不期而遇，甚至去苒苒的班级找苒苒，可是苒苒总是早早地被人接走了，他的心里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觉得很不安。 他想起曾经和苒苒的妈妈打过电话，手指颤抖的翻到通话记录，找到那个号码，手指放在通话键上，迟迟下不定决心按下去。 他最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等待电话接通的一声又一声的嘟嘟声，像猫爪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上，使他产生挂断的念头。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或者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慕枫不知道苒苒是他的孩子，但是接触了几天之后却不可抑止地喜欢上了这个可爱调皮，精灵古怪的小女孩。 正当他的思绪在我这样是不是很唐突，或者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的想法中接通了，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嬉闹声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韩妍原本正在和苒苒闹着玩，没想到有电话进来，号码不认识，她还是接通了。 慕枫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地吐出：“我是上次带苒苒回家的人，我很喜欢苒苒，我可以再见见她妈？” 韩妍的手一紧，她害怕和慕枫再扯上联系，她也不会让苒苒和慕枫相认的，所以他们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她用极其平静却有带着点疏离的语气说道：“谢谢你啊！不过我想不太方便吧！毕竟我们非亲非故。”说完她一口气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慕枫愣愣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他的人生中很少有失败，韩妍或许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受到打击，他自嘲地一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或许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了。 韩妍把手机抓在手心，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没风度。自己在一边玩的苒苒看到妈妈发呆，爬到韩妍的身上，摇着她的手臂。 “妈妈，我头晕！”苒苒原本兴致勃勃地摇着韩妍的小脸忽然暗淡下来。 韩妍连忙抱着苒苒，让她平躺在沙发上，手摸着她的额头，有点发热，就拿了一些儿童退烧药喂她吃了，又给她盖上小被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让她乖乖地闭上眼睛睡觉。 婴宁进来看到苒苒躺在沙发上睡着，轻声问道：“苒苒怎么了？” 韩妍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嘴形告诉她：“苒苒发烧了。” 四十九 四十九 “你女儿得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你要做好心里准备，我会先帮亲属做配对，不过成功的几率非常低。”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坐在韩妍的对面，面露不忍。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居然得了这种病，饶是见惯生生死死的他也心生不舍。 韩妍像是被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震得她的心支离破碎。最近苒苒身上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淤青，还老是发烧，喊头晕，她才带苒苒来检查，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病。她像只鸵鸟一样想到如果不带苒苒来检查，苒苒是不是就不会得这个病了。 “医生，你会不会弄错了，要不要再检查一次看看，苒苒从小身体就很健康的。医生，你再检查看看！”韩妍不住地摇着他的手臂，心里麻痹自己，对自己催眠，这不是真的，真不是真的。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不过你还是回去通知亲属早点来做检查。越早治疗，成功几率越大。”医生摇了摇头，每个父母遇到这种事情总是很难接受的。 “你理解？”韩妍笑道，“苒苒不是你的孩子，我的心痛你永远没法理解。”她痛苦地抓住自己的手臂，喃喃地叙述道：“苒苒很乖的，她虽然还是个孩子，可是她就会疼妈咪了。你知道吗？每次我哭，她多紧张！??????”韩妍发泄似的边哭边诉说着苒苒从小到大的一点一滴，她把苒苒当做生命的支柱，她没法想象有一天苒苒不在她身边了，她该怎么办。 医生拍了拍韩妍的肩膀，递了一杯水给她，“你要坚强，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 是的，苒苒还在等着她，。韩妍混沌的大脑一下清醒了，她不能活在自己一个人的悲伤中，她要坚强，要振作，她拿过水一口灌了下去，抹干脸上的眼泪，跑了出去。 她要打电话给爸爸、妈妈、杭彦、婴宁，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生机。或许最应该打给的就是慕枫，他是苒苒的爸爸，他们符合的机会会大很多，终究还是有一天要让他们父女相认，如果知道有这么一天的话，她一定要让苒苒拥有一个快乐的家庭，有她心心念念的爸爸。是不是老天惩罚她太自私，自己一个人独占苒苒。 “慕枫，我是韩妍！苒苒生病了，你快来医院！”韩妍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到现在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残忍的一切已经发生了。 慕枫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搞得一头雾水，首先就对不可能和他联系的韩妍居然打电话给他，而且苒苒是那个孩子吗？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但韩妍的声音十分沙哑，并且微微颤抖，像是压抑了很大的痛苦似的，他二话不说，放下手里的工作就直奔医院。 韩妍靠在病房外的椅子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不能找到配对的骨髓，她该怎么办？她想不出来，因为她不能试着去接受这个结果。 慕枫看到韩妍时，她仍旧睁着一双大眼盯着天花板，目光却没有焦距，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嘴唇干得裂开，隐隐地渗出几点血丝。 “韩妍！”慕枫把她拥进怀里，叫着她的名字，想唤回她的意识，可韩妍只是用一双空洞的大眼看着他，不说不动，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韩妍觉得冰冷的身体像落在棉花里一样软绵绵的，渐渐变得温暖，她哇的一声叫出来“慕枫，苒苒要死了，怎么办，我的苒苒她生病了！” 慕枫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关怀与温暖，任由她在怀里又哭又闹。 韩妍发泄过后就像个被人丢弃的玩偶一样，靠在慕枫怀里，再也没了力气。直到良久之后，她才慢慢地把事情告诉慕枫，“是不是老天惩罚我太残忍，分开你们，所以他惩罚我要把苒苒带回去？”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慕枫。 慕枫心里即使震动又是伤感，他没想到苒苒是自己的女儿，可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知道的，难道上天真的不给他和苒苒多一点时间，他错过了苒苒生命中最初的五年，难道现在想补偿也不可以了吗？ “谢谢你！”韩妍发泄够了，冷静下来，轻轻地退出慕枫的怀抱。在忽然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慕枫是她第一个见到的熟悉的人，让她不由自主想要依靠。 病床上的苒苒安静地睡着，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慕枫小心地摸着她的脸，她小小的脸颊还是像以前那样饱满可爱，秀气的鼻子，一动一动地呼吸着。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和一小段胳膊上有一块块小小的淤青，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除此之外，她还像以前那么健康，那么可爱，一点都没变，慕枫不敢相信她居然得了那么可怕的病。 纷纷而来的人把苒苒的病床堵得严严实实，苒苒有些怯怯地看着眼前一大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不过她看到慕枫以后就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就像是清晨的嫩草上滑下的露珠那样纯洁，这样的笑容落在别人眼里却是无尽的哀伤。 这个可爱的孩子还不知道她将来的命运将会多么悲惨，或许她再也看不到下一个春天那纷纷绽放的鲜花，或者孩子们最喜欢的照亮夏夜里的一小片天空的萤火虫。 韩母和婴宁禁不住想流泪，却拼命忍住，第一次见孙女的夏暖心更是用力地抱住苒苒，肩膀却不住地颤抖，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像小精灵这样可爱的孙女，可惜不知道她们缘分有多少。 苒苒虽然不认识夏暖心，但看到她哀愁的面容和不断颤抖地肩膀，懂事得伸出小手拍着她的后背，乌黑的大眼睛却看着韩妍，似乎在问：“这个人是谁，苒苒不认识！” 韩妍拉过苒苒的一只手放到夏暖心的手里，像成人一样为他们正式介绍：“这是奶奶，爸爸的妈妈！”“这是苒苒！” 苒苒扑上去抱住夏暖心的脖子，亲热的叫奶奶，对于一切和爸爸有关的东西，她都特别热心，。 韩母在一旁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苒苒有了奶奶就不要外婆了，外婆好伤心！” 苒苒调皮地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像韩母伸出了又白又嫩的小手臂，奶声奶气地说道：“苒苒也喜欢外婆，外婆抱抱！” 韩母上前，尽力忽视那截小手臂上隐约可见的片片淤青，心里却止不住地悲伤，任由苒苒细细的小手臂搂住她的脖子。 屋子里这一幕温馨的场景暂时驱散了众人头顶的乌云，享受着暴风雨前难得的宁静。 “爸爸！”苒苒轻轻地叫了一声，偷偷看了看韩妍的脸色，见韩妍没有不悦的样子，才欢快地又叫了一声，转头，慕枫正像她无数次看到的别人家的爸爸一样，温和地笑着看着她，“你可以抱抱我吗？” 慕枫朝她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苒苒像是动画片里的小公主一样，羞涩地把小手递到慕枫宽大的掌心，慕枫把苒苒放到肩膀上，带着她到处转圈，苒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用力地搂住慕枫的脖子，生怕不小心摔下去，却又期盼慕枫转得更快。她高傲地昂着头，骄傲得像个真正的公主，“爸爸，你说苒苒是不是公主？” “当然，苒苒使我们每个人的小公主！”慕枫把女儿放在床上，苒苒却有些不愿意似的搂住慕枫的脖子，她似乎要把五年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父爱，一下子全部纳入怀中。慕枫蹲下与苒苒平视，“苒苒乖，下次爸爸再抱你！” 苒苒才乖乖地放开慕枫的脖子，眼睛却还是盯着慕枫，似乎害怕慕枫说谎。 慕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就会防人骗了，“爸爸不会骗你的。” “爸爸，苒苒是不是比白雪公主还像个公主呢？”在孩子的心里白雪公主是美的化身，苒苒也是。 苒苒不停地缠着慕枫说话，像是永远也说不够的。 “苒苒，要休息了哦！”韩妍帮苒苒盖好被子，“大家要回去了，跟大家拜拜吧！” 苒苒伸出小胖手，摇啊摇，说“拜拜！” 苒苒拉住正要离去慕枫的裤脚“爸爸，会经常来看苒苒吗？”她的小眼睛已经不停地打架了，显然是困极了，自从生病后，她的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刚才吵吵闹闹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可她还是撑着眼皮，等待慕枫的回答，直到慕枫点了头，才阖上眼睛，沉沉地睡去，连梦中，嘴角都是弯的。 五十 五十 一双，两双，三双，无数双带着殷殷期盼的眼睛盯着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人。 手拿化验单的医生被眼前这一片殷切的期盼压得有点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很遗憾，这里没有一个人的骨髓能和苒苒配对，我们会尽力寻找其它的骨髓资源，但是也请你们做好心里准备，毕竟能找到合适的骨髓的机会只有十万分之一，而且这种病的发病期很短。” 韩妍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慕枫和杭彦同时一左一右地扶住她，韩妍不动声色地架开慕枫的手，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杭彦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对慕枫她总是不自然，但对杭彦她就充满了亲切感。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韩妍咬了咬牙，自己站直问道。 “孩子的父母请跟我进来一下。”医生看了看韩妍左右两边的两个同样英俊，但却完全不同的男人，说道。 韩妍连忙跟上，慕枫默默地跟在韩妍的身后。杭彦向前探出了脚，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他毕竟还是不如慕枫，苒苒是他的孩子。他握紧了拳头，阻止自己想要跟上去的冲动。 慕枫紧紧地跟在韩妍身后和她保持一步的距离，再也不靠近，但也不远离，韩妍对她的芥蒂，他很清楚，当初毕竟是他伤了韩妍，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吧！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苒苒，只是??????”医生欲言又止地扶了下眼睛，观察着慕枫和韩妍，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对男女有问题。 “医生，你说，为了苒苒，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韩妍知道他在看他和慕枫，但是她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为了苒苒她什么都可以抛弃。 “如果你和你丈夫再生个孩子，那个孩子的脐带血或许可以救苒苒。” 韩妍的脸刷的一下从头红到脖子，她和慕枫再生个孩子，这种事情太奇怪了。以她现在和慕枫的关系，他们怎么可能再有交集，何况是生孩子。 慕枫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也觉得这个建议很疯狂，韩妍现在怕是恨他恨得要死吧！即使为了苒苒她也很难接受吧！可是无形中却有兴奋期待快乐的小恶魔冒出来，该死的，他居然很期待，期待和韩妍再生个孩子，即便不是为了苒苒。或许这个感觉从韩妍离开那天起就已经存在了。 他偷偷用眼角瞟了韩妍一眼，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他心里无名的怒火，又腾腾的冒出来，就像以前每次韩妍看凌风时那样，不过好像又有点不一样，比如心里的感觉，是除了独占，除了嫉妒以外还有其它的东西存在着。 韩妍的心里还在挣扎，为了苒苒她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又要和慕枫接触，她能管住自己的心吗？当初她就是害怕自己爱上他，才选择离开的，她知道这个男人不能完全属于自己，他的心里有碧萱。 “你们好好考虑吧！这种事情完全是自愿的，不过成功的几率很大！你们要尽快决定，毕竟化疗也只能拖一时，只有移植造血干细胞才是一劳永逸的。” “妈妈，爸爸今天不来吗？”苒苒趴在病床上，托着小脸，看着韩妍把橘子弄成一瓣一瓣的，再放进她专用的小盘子里。 “他今天晚一点过来。”韩妍把盘子放到苒苒面前，再把小叉子递给她，看她拿着小叉子把橘子放进嘴里，小嘴巴一动一动得咀嚼着，带着满足的神情。 虽然韩妍这么说，苒苒还是有一点担心，虽然自从她住进医院里以后爸爸经常来看她，但是她还是希望每天都能看到爸爸，最好能和爸爸住在一起。为什么今天这么晚了爸爸还是没来，她不安地向门口张望。 直到她躺在床上睡着了，慕枫都没有来。韩妍看着苒苒略显失望的小脸，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她剥夺了苒苒享受父爱的权利，可是现在就因为害怕陷入爱情里面，她又要剥夺苒苒生存的权利吗？ 她伸手抚过苒苒手上一片片淤青，它们看起来比前几天范围更大，颜色也更深了，就像医生说的苒苒的病情的确发展得很快，她的一点点犹豫都会害了苒苒，她不要，她爱苒苒，她的孩子，所以此刻对于一切她都不再犹豫。 “慕枫，为了苒苒我们再生个孩子吧！”韩妍对着手机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就算最后她会受伤害，她也不在乎。“我还有个要求，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你要和我和苒苒住在一起，苒苒今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她知道她的要求很过分，对于他的妻子和孩子来说，但是这是苒苒一直以来的愿望，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妈妈。 “好，只是碧萱那边你要给我点时间。”慕枫的语气没有一丝犹豫。但他知道碧萱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 “你让我和她谈谈。”无论威逼还是利诱，她也要她答应，她只是不知道她有什么筹码。 韩妍坐在咖啡厅里搅着咖啡，心却到处飘着。 碧萱提着小手袋，姗姗来迟。优雅的长大衣，高跟鞋，显得她更加引人注目，她也似乎很习惯这种艳羡的目光，淡然地接受着。 她的脸在灯光下慢慢拉近，的确很像呢！韩妍摸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肌肤细腻的触感，就是这张相似的脸庞，把她和慕枫连在了一起。 “找我有什么事？”碧萱坐下，叫了一杯咖啡，开门见山的问道。她们之间的确不需要太多客套。 “我的孩子，哦也就是慕枫的孩子，苒苒病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我要和慕枫再生一个孩子，用这个孩子的脐带血救她。”韩妍越说头越低，对于碧萱提出这种要求，她的确是有些心虚的。 碧萱漫不经心地观赏着自己的指甲，她和韩妍五年不见，她没想过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听到慕枫的孩子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划到了皮肤，但仍是静静地，她抬起头，用冰冷的眸子看着韩妍，笑着问道：“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苒苒是慕枫的孩子，就凭这一点，慕枫就不会见死不救。而且你也是做妈妈的人了，我的心情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如果你的孩子出事了，你会怎么样？”韩妍发现碧萱的敌意，心里开始发慌。 慕枫的孩子？她原来生下了慕枫的孩子。碧萱的头慢慢低下，韩妍以为她打动了她，心里冒出一点小火苗时，碧萱把头抬起来，直视韩妍，轻笑道：“我是不会答应的。我也帮慕枫生了孩子，他有我们的孩子就够了。”她拿起手提袋站起来，婷婷袅袅地出门，脚步却有点虚浮，她觉得自己要失去慕枫了，她连最后一点筹码都没有了。 韩妍对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不是请求你，只是通知你。慕枫很喜欢苒苒，他会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坚持。 五十一 五十一 这是慕枫搬过来的第一天，韩妍紧张地坐在椅子上，和他对望，她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碧萱的，她也不愿意知道，就让她自私一次吧！ “我给你倒杯水吧！”她慌乱地跳起来，跑进厨房。慕枫的眼神一点都不躲避，她却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韩妍轻轻把水放在慕枫面前，这几天苒苒还住在医院里，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有点尴尬，不过苒苒一回来看到慕枫就会很高兴吧！想到这里韩妍嘴角慢慢勾起，形成一个美丽的弧度。 慕枫不禁看得有点呆，虽然韩妍和碧萱很像，但他一直认为相比起来，碧萱要更加漂亮一些，可是韩妍此时带着浓浓母性的笑容，居然让他移不开视线。 韩妍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她一向不爱化妆，指甲上也没有任何装饰，对于和慕枫相处，她没有任何心得，他们那半年的婚姻，两个人都很忙，交谈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慕枫对着她一直凶巴巴的。所以现在她干坐着，不知道该和慕枫说些什么，来改善下气氛。 慕枫也不介意，只是自己一个劲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个房子不算很大，起码比起他们结婚时住的别墅小多了，可是却多了很多温馨的感觉，房子里到处都是她和孩子的痕迹，就像是墙上的卡通图片，沙发上的卡通抱枕。 韩妍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变得更白，居然连婴宁也不回来，不过难道她最近开始谈恋爱了。她想到慕枫来这里的目的，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地乱跳，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做那种情侣间表达爱意才做的事吗？ 慕枫看到韩妍瞬间变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你不舒服吗？”说着就要伸出手掌摸摸她的额头。 韩妍看到他越来越近的手，轻轻地退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心却在打鼓。五年间，他好像变了很多，居然开始温柔了，以前他对她总是那么霸道。他是为了谁改变的，是为了她吗？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不舒服，对待慕枫也变得公式化起来。 “你要吃什么？我去做晚饭！”她的语气已经带着冷然的客气，先前的不知所措已经被她压抑到了心底。 慕枫被韩妍突如其来的改变弄得莫名其妙，她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他当然不知道在短短的时间内，韩妍的心里已经百转千回了。 韩妍没有听到慕枫的回答也不再问了，她没有必要像个体贴的妻子那样，还要顾忌他的喜好，她做什么，他就得吃什么。 不一会儿，韩妍就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一盘红烧排骨，一盘茭白肉丝，一盘红烧鱼，还有一大盆蛋花汤，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记得她十八岁那一年，才只会做蛋炒饭，现在她已经能一个人做出一桌菜了。 空气中弥漫着事物的香气，慕枫吸了吸鼻子，菜香弥漫了他每个毛孔，“没想到你还会做菜！”他们还是夫妻那半年，韩妍几乎没下过厨，都是厨师做的。 韩妍默默地帮他盛饭，慕枫吃了一块排骨，咂着嘴，赞不绝口。 韩妍白了他一眼，“难道你在家碧萱都不煮饭给你吃的吗？”现场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原本想好不要提那个人的，没想到倒是自己没忍住。 慕枫没发现韩妍的不自然，喝了一大口汤叹了口气，“她做的菜是好吃，但总有种饭店的感觉，没有家的味道。”对于吃的，碧萱实在是很讲究，每次都非要做得和餐厅一样精致不可，吃多了就腻了。 韩妍笑着给慕枫又夹了块排骨，打趣道：“是你嘴贱，饭店的菜多好吃啊！”她没有意识到慕枫这句话让她的嘴角弯了起来，因为慕枫对她的夸奖，连动作都亲密起来了。虽然她的理智排斥他们之间像夫妻一样温馨的感觉，但她的心却出卖了她。 韩妍洗完澡，坐在床上擦头发，慕枫在浴室洗澡，水声哗哗的传进她的耳膜。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样？她要做什么吗？以前慕枫总是主动得可以，从来没有她发挥的余地。她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那件黑色蕾丝的性感睡衣。那天她把事情告诉婴宁后，她就送了她这件睡衣，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比她还要早熟。 她把睡衣穿上，黑色帖服的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的曲线。在外面套上白色的浴袍后，她抓着衣襟坐在床上，浴室里停止的水声，告诉她慕枫要出来了。 慕枫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屁股坐在韩妍旁边，他浑身上下清爽的气息传来，她的脸红了起来。 慕枫把毛巾递给韩妍示意她帮自己擦头发，随意得好像他们之间一直是这样的，可是天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温馨的场景，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一样。韩妍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接过毛巾，温柔地擦了起来。虽然她害怕他们之间温馨的场面，不过现在她需要一点缓和，一点错觉，因为他们接下来还要更加亲密地接触。 擦干了头发，慕枫很随意地靠着床，翻看财经杂志，韩妍偷偷看了他很多眼，他还是没有动作，难道要我主动吗？韩妍咽了口口水，声如蚊呐地说道：“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她这样是不是太露骨了？ 慕枫关了灯在床上躺下，韩妍慢慢地躺在了他身边。慕枫似乎睡熟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韩妍有点心急，她可没忘了她的目的，苒苒还等着他们呢！ 她把小手伸过去，放在慕枫的胸膛上，她都到这地步了，慕枫还是没反映。“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我们需要有个孩子。” 慕枫哪里是没有反映呢？只是他不愿意以这种方式占有韩妍，她知道韩妍不是心甘情愿的，她只是为了孩子。即便他知道势在必行，他还是想过了今晚再说，他觉得这种无爱的结合太难受，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他想到如果当初韩妍不是那么坚决，碧萱没有用孩子挽留他，他们会不会相爱！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早就发现自己对韩妍的不舍。 可是韩妍的话激怒了他，她让他觉得他只是个生产工具，他蹙着眉，说道：“难道我们之间就只有孩子吗？” “难道不是吗？”韩妍想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些什么，她不敢奢望的。 “好！”慕枫转过身抱住韩妍柔软的身体，她的理所当然让他生气，但却不知道气什么，难道他在期盼什么，他们不可能的，他有妻子的，他们只是为了孩子。 “shit！”慕枫低叫了声，她居然穿了这么性感的睡衣，是为了勾引他，还是她本来就如此。他记得她原来可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这样的她在月光下美得摄人心魄。 韩妍感受到了慕枫的怒气，还有他霸道的动作让她害怕。她想到了他们新婚的那一夜，他还灌了她酒。 五十二 五十二 韩妍悠悠地转醒，她的腰酸痛地叫嚣着，她轻轻地用手按了按，觉得舒服了点。慕枫还在睡，梦中的他很满足，韩妍叹了口，他当然满足了，可苦了她，就像他们第一次那么累。她轻轻地转过身，不想吵醒他，看了看闹钟，才六点多，她想现在她的肚子里会不会开始有个孩子在成长了呢？ 真希望快点有个孩子，她的苒苒就有救了，她一直都往好的方面想，直觉地逃避那种悲剧。 在她沉思期间，慕枫咕囔地翻了个身，把手架在了她身上，韩妍轻轻地挪了挪身子，还是无法摆脱，真是不习惯，这些年来她都一个人睡的。 “叮咚，叮咚！”一阵门铃声，吵醒了韩妍。她看了下闹钟九点多了，该去医院看苒苒了，昨天医生说苒苒的病情稳定了，可以暂时回家，跟她说了以后，小家伙开心得不行，虽然她从来都不抱怨，但是韩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住在医院会无聊，会害怕的吧！ “叮咚，叮咚！”又是急促的两声门铃，韩妍坐起来套上睡衣去开门。 杭彦站在门口急急地按着门铃，看到韩妍的脸后才舒了口气，“我以为你早起来，没想到吵醒你了！今天不是要去接苒苒出院吗？是不是太累了，睡过头了？” 韩妍摇了摇头，任由他一个人噼噼啪啪，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和慕枫的事，她没有告诉杭彦，虽然她不能接受他，也不想伤害他。 杭彦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笑笑，自己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去刷牙洗脸吧！不用急，慢慢来，我等你！” 韩妍去厨房倒了杯水给杭彦，才去浴室洗漱。她昏昏沉沉地刷着牙，享受着水果牙膏清甜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要你管？”似乎是慕枫和杭彦吵起来了，她连忙奔到客厅，看到两个男人孩子气地互相瞪着眼。 她开始头疼了，她忘了慕枫在这里，难道她要把这种丢脸的事再宣告一遍。 她把杭彦拉到一边，冲着慕枫咋呼到：“你先去洗脸吧！”慕枫不情愿地瞪了一眼，才晃晃悠悠地走向浴室，还不住地往回看，直到被韩妍一个白眼，才杀了回去。 杭彦用既失望又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她的心小小地愧疚了一下，她知道杭彦一直喜欢她的。她把医生的话说给他听。 杭彦瞪大双眼看着她，语气不置可否：“你同意了？难道你不觉得荒唐吗？你们两个人为了孩子？” “没有什么荒唐的！为了苒苒我什么都不在乎！”韩妍有种被说中心事的感觉，一点心虚，语气有点不善。 “对不起！”杭彦像泄了气的皮球，轻声道，他应该知道韩妍首先是个母亲，然后才是女人，对于曾经伤害她的男人，为了孩子，还是没有不可以的。或许她还是喜欢他的，对于自己杭彦没有一点信心，她一直都对他很保守。 “是我太激动了！”韩妍看到杭彦很无辜的脸，觉得自己刚才狗急跳墙有点过分，毕竟杭彦也是关心她。 三个人开着三辆车去医院，场面异常壮观。实在不是他们奢侈，而是那两个男人互相看不顺眼，坚持不上对方的车，而她又抵挡不住两边殷切的目光，左右为难之下，自己开车。 韩妍首先进入苒苒的病房，看到妈妈，她原本无神的小眼睛瞬间生动起来，在韩妍距床还有五步远的时候，已经站起来要扑进韩妍的怀里。 只是韩妍还没接受到苒苒软软的小身体，苒苒已经转变方向了，因为她看到杭彦了。小孩子其实是很会讨好人的，杭彦平时很疼她，每次见到杭彦，她都是热情异常的，伸着小手叫：“杭叔叔，抱抱！”。 只是这份热情在慕枫步入房间的时候就完全被打破了。苒苒看到爸爸激动地立马忽视一切闲杂人等，扑进了爸爸高大坚实的胸膛，狗腿地说：“爸爸，苒苒很想你哦！” 杭彦的自信心再一次被打击了，无论是韩妍还是苒苒，他都没有优势。 苒苒左手托着爸爸，右手托着妈妈，迈在回家的路上，乐得一嘴一刻都没合上过，上演了一出完美的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戏剧。 只是这个画面再次严重地打击了某人的自信心，尽管他对韩妍再百折不饶也不能泰然看着那副画面，做一个心安理得的局外人。他第一次按捺不住，找个理由主动逃走。 杭彦的车子哧溜一下开远了，只留下一团黑烟。韩妍心里怅然若失，她又一次伤害了他，希望他能找到他的幸福吧！只是那个幸福不是她，他们无形中已经渐行渐远了，她会成为两个孩子的妈！ 原本开两辆车出来是为了解决麻烦，现在两辆车反而成了麻烦。苒苒极度珍惜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时光，连路上这一点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非要三个人坐同一辆车。 韩妍好说歹说地说明情况，苒苒不领情，撅着小嘴巴不高兴，盈盈的大眼，眼泪呼之欲出。 最后慕枫打电话，让人来把韩妍的车拖回去，于是三个人得以顺利地乘上一辆车，又在苒苒的强烈要求下，由韩妍抱着她，三个人一起坐在前排。 乘着韩妍不注意，苒苒狡黠地冲慕枫眨了眨大眼睛。慕枫竖起了大拇指。不得不说苒苒精明得可以，不知道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不过那也要她有长大的机会。 “妈妈，苒苒很开心，如果能每天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苒苒愿意每天都生病。”苒苒靠在韩妍温暖的怀抱中，闻着熟悉的香味，昏昏欲睡，小小的孩子毕竟不知道自己离死亡居然是那么近。 韩妍的手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苒苒的病是她心中的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慕枫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到：“不会有事的，相信我！”那漆黑的眸子，坚定的表情，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韩妍的心噗通一声从喉咙落到胸口，安定下来。 五十三 五十三 “爸爸，苒苒要骑大马！”苒苒刚进屋，屁股还没坐热，就兴奋的跳起来，硬要慕枫趴在地上扮大马。她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听别的小女生说在家里总是和爸爸玩骑大马的游戏，可是她没有爸爸，不能玩，现在她有爸爸了，她迫不及待地想享受这种感觉。 慕枫苦笑了一下，他堂堂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居然要趴在地上扮大马，如果是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做这么没风度的事，可是谁叫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小人儿是他的宝贝呢！ 他依言在地上趴下，苒苒兴奋地爬上慕枫宽阔的脊背，像个骄傲的小公主一样抓着慕枫的衣领，还用胖胖的小手打着慕枫的屁股，嘴里：“马儿驾，马儿驾！”的叫个不停。 “苒苒，这么用力地打马儿的屁股，马儿可是会哭的！”慕枫像个孩子似的跟苒苒闹着玩，还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苒苒闻言扑闪着大眼睛，用软软的小手摸摸慕枫的屁股，说：“苒苒摸摸，马儿不痛！”然后慧黠的一笑，“马儿会痛，但是爸爸不痛对不对，爸爸在骗苒苒！”说完用小手更加用力地打了一下。 慕枫和韩妍同时笑了，苒苒平时乖巧得很，没想到骨子里却像个小妖精一样。 “看你们俩，闹得满头大汗的！”韩妍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慕枫，喂苒苒喝另一杯水，还不忘拿着纸巾帮苒苒擦额头上的汗水！ 慕枫把头探过来，像个孩子似的要求：“我也要，给我也擦擦！” 韩妍的心被捶了一下，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地提出如此亲密地的要求，毕竟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是，只是苒苒的爸爸和妈妈的关系。 韩妍的手停在空中不动，慕枫的头就这么探着也不动，气氛瞬时有点尴尬。苒苒却像是最贴心的调解师，适时的打破尴尬，柔柔的语调，软软地擦过每个人的心里，“爸爸，羞羞！可是妈妈给爸爸擦擦吧！爸爸是为了给苒苒骑大马才出汗的呢！” 韩妍定定的看了苒苒一眼，她好像总是在试图拉拢她和慕枫，难道她希望他们发生什么吗？ 苒苒发现韩妍的视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韩妍叹了口气，轻柔地帮慕枫擦去额上的汗水，只要苒苒高兴就好！ “当春天再来的时候??????”慕枫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居然还是那首《花香》，韩妍当初看《薰衣草》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愣是把他的手机铃声设成了这个，没想到阔别五年，他居然没有换掉这首歌。 慕枫脸上飞过一抹奇怪的红晕，飞快地按下了通话键，这是一首老歌了，他不知道韩妍还记不记得这首歌的缘故，但现在还用这首歌当铃声很奇怪吧！ 韩妍有些呆愣地看着慕枫，很奇怪对于当初她偷偷把慕枫的手机铃声设成这首歌，而慕枫听到后极力维持的面无表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一直以为慕枫会很快换掉这个铃声，没想到时隔五年，他的铃声还是没变。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他是别人的丈夫，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 讲着电话慕枫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电话那头小熊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爸爸，小熊摔跤跤了，小熊的脚很痛。” “你妈妈呢？”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既是心疼小熊，又是责怪碧萱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 “妈妈出去很久都还没有回来，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小熊好想爸爸！” 慕枫吼了声：“你乖乖在家等着，我马上回来！”摔上手机，拿着车钥匙就要出门。 苒苒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瞟慕枫，瞟啊瞟啊，瞟得慕枫的怒气都消失无踪。温柔地蹲下来，揉揉苒苒的头顶，安慰她：“爸爸很快就回来了！苒苒乖乖等爸爸，好吗？” 苒苒点了点头，在慕枫脸上吧唧一下留下一大摊口水，“爸爸去看小熊吧！他肯定和苒苒一样想爸爸！” 直到慕枫出了门，韩妍还是合不拢嘴，五年前，他在她的印象中是个十分霸道并且有点坏脾气的男人，五年后再见他的脾气好了很多，很少看到他失控的样子，但是刚才在他那么生气的情况下，居然被苒苒三两下就收复了，很不可思议！ 慕枫回到家看到小熊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哭，大眼睛红通通的，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看到慕枫的刹那，扑到慕枫怀里，叫“爸爸！”那声爸爸把慕枫的心都叫疼了。 慕枫轻轻地掀开小熊的裤子，又白又胖的小腿上，红红的一片，原本平复的怒气再次爆发，一张俊脸再次阴沉一片。虽然怒气很盛，可是还是动作轻柔地帮小熊上药，只是他这方面经验甚少，原本手劲就大，还是弄得小熊有点痛。只是小熊看看爸爸阴沉到不行的脸，最终还是连轻呼都不敢。 慕枫已经用了最轻的动作，但仍是看到了小熊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无奈地低吼一声。 五十四 五十四 碧萱疲惫地推开门，一脸憔悴的神情，今天是她人生中最糟的一天，她发誓她再也不想再见到他。五年了，他对她不闻不问，现在居然回来一句话，就要她跟他回去，笑话，他当她是什么？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慕枫的声音传进她的耳膜，冷得可以。 “是啊!”她展颜一笑，“你也知道回来，我为什么不会！”明显带着挑衅的语气。 “你知不知道，小熊摔了！”慕枫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小熊非常配合的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盯着她。 碧萱的眼神晃了一下，心疼得看着小熊。随即又冷冷地盯着慕枫，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来，“你这个爸爸都不管了，我这个妈妈也管不了了。” “不可理喻！”慕枫抱起小熊，就要出门。 碧萱上来拉住她，“你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你要把我儿子也带走？” 慕枫看了她一眼，眼神软下来了，他到底是有愧于她的。“你知道苒苒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至于小熊，你今天状态不好，我先带他过去，明天送他回来。” “你说了我就要答应，我不同意，不同意！”碧萱抱住慕枫，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那片胸膛有她眷恋的温暖，她忽然觉得委屈，疲倦，只想用力地抓住那一片胸膛。是否今天看到他，让她的心又疼起来了呢？ 慕枫任由碧萱在他的胸膛上捶打，在她的背上轻拍，等她慢慢平复下来。 她以为她可以抓住他，可是他还是带着小熊出门了，只能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走吧！你们都走吧！”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又在她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也是这样，离去，只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她的要求过分吗？她只是要他全心全意地爱她一个人，可是现在她一个人都抓不住，曾经那么挚爱她的男人，心已经空了，再也没有她的位置，在他离去的一刻他就知道，慕枫不爱她了，或许她五年前就该知道，她不该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拿孩子绑住她。 韩妍坐在沙发发呆，身边的苒苒已经睡着了，小胖手还抓着韩妍的衣摆不放，嘴里时不时地冒出一句“爸爸！” 她有些不自觉地看向门口，慕枫已经离开好几个小时了，他今天还会回来吗？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似乎既期盼他回来，又害怕他回来！ 当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居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窜起来去开门，不小心扯到了苒苒，她揉揉朦胧的睡眼，问：“是不是爸爸回来了？” 看到他怀里瑟缩的孩子，她有疑惑，拿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他淡淡地笑了笑：“碧萱今天似乎心情不好，连小熊都不管了，我才带他过来的！” 倒是韩妍嗔怪道：“她既然心情不好，你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不是真心的，或许是嫉妒吧！或许是害怕吧！ 慕枫看了她一眼，不说话，脸色却有些阴沉起来，啪的把怀里的小熊放在地上，倒是这次小熊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苒苒玩去了。 韩妍看慕枫阴沉着脸，心里也不痛快，似乎有点委屈，他总是对她那么凶。她自顾自地进了厨房弄晚饭去了，中途又跑出来问小熊要吃什么，小熊看懂韩妍与碧萱极为相似的脸庞，心里顿时生了好感，极不见外地说要吃炸鸡腿。苒苒也不甘落后，叫着要吃蛋糊糊，其实就是银鱼丝蒸蛋，韩妍曾经做过一次，苒苒那时候喜欢极了，但又说不清楚，就叫蛋糊糊。 饭桌上苒苒一个人独霸着银鱼丝蒸蛋，小熊看苒苒吃得开心，放下鸡腿也要吃银鱼丝蒸蛋，可苒苒不让，把蒸蛋抓到怀里护着。 小熊也不哭不闹，就委委屈屈地拿大眼睛盯着苒苒怀里的蒸蛋，苒苒被看啊看啊，心就软了，韩妍还轮不上发话，她就啪的一声把蒸蛋推到了小熊面前。小熊顿时破涕为笑，哧溜吃了一大口，苒苒死死地盯着，就怕一不小心被小熊吃光了，见小熊吃了一口，连忙拽回来，又护进怀里。 小熊顿时傻了眼，到手的美食就这么飞了。慕枫拿手指戳着小熊的脑袋，哼哼道：“你这个哥哥也太没用了，怎么就被妹妹吃得死死的呢？” 小熊一本正经地看了慕枫一眼，说：“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孩子！” 慕枫被激得哑口无言，戳在小熊脑门上的手指也就忘了放下。韩妍乐得看到慕枫吃瘪的样子，捂着嘴偷偷地笑。 饭后，韩妍帮小熊上药，看他白白的小腿上，一片红红的，就心疼得摸他的脑袋，心里责怪碧萱这么可爱的孩子都不好好珍惜，如果有一天没了，心里该多难受。想到韩妍没了，她心里的阴影有刷的冒出了，似乎看到苒苒就这么被黑暗给吞噬了，忙不迭回头看苒苒，见她还是好好地在身边闹着，才呼出一口气。 慕枫还是照例在沙发上看财经杂志，偶尔抬头看看韩妍那边的情况，心里不由地感叹如果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该多幸福啊！ 他把头低下去再抬起来的时候，居然看到韩妍瞪着他，他自问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好好地看着杂志，没做什么呀！只好回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没想到韩妍腾腾腾地走过来，活像是下山的母老虎，像他戳小熊的脑袋一样，拿细细的指尖戳他的脑门，气呼呼道：“你是怎么做爸爸的？小熊的伤被你上药上得又红又肿的？” 让他更生气的是那两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居然还拍着手叫好！ 五十五 五十五 两个小家伙紧紧挨着睡在苒苒的小床上，甜甜的样子，让韩妍禁不住想落泪，现在的生活越幸福，就越没勇气面对可能发生的痛苦。 韩妍在苒苒的额头上吻了吻，关了灯，回房间。 韩妍漫不经心地推开房门，却没看到本该在房间里的慕枫，也没多想，就往床边走去！没想到慕枫拦腰抱住她，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她不由地轻颤！ “睡吧！”慕枫拍拍韩妍的头，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抱紧她纤细的身子。 韩妍搂住慕枫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啄，“你知道的。苒苒的情况不好，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慕枫叹了口气，轻轻抚过韩妍光滑的脊背，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啃咬！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打在韩妍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慕枫轻轻地抚过她的眼睛，她太难为自己了！心里某个地方被一扯一扯的，淡淡的却疼得难受。 “爸爸！爸爸！”小熊拍打着房门，韩妍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慕枫打开门，示意他小声点。 小熊却低低地啜泣起来，神色慌张地抓着慕枫的衣摆，“爸爸，苒苒她流血了！” 慕枫心里一惊，连忙跑去苒苒的房间，准备送她去医院。 韩妍原本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苒苒的名字，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就往苒苒的房间奔，看到苒苒苍白着小脸，靠在床上，鼻子塞着棉花，透出淡淡的血色，慕枫正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服。 她默默地走过去，拿过慕枫手上的衣服，静静地帮苒苒穿上。苒苒自从被查出患病以来，一直都没有太严重的症状，只是手臂淤青，难道老天已经等不及了吗？韩妍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慕枫看她幽灵一样，从门口飘过来就心酸。虽然她的表情非常平静，但他知道她心里正在翻江倒海。 路上韩妍一直把苒苒紧紧地抱在怀中，微微地皱着眉。苒苒略显冰冷的小手抚过韩妍的眉头，微弱但却清晰的声音传进韩妍的耳中：“妈妈，苒苒没事的。苒苒没有不舒服，真的！” 韩妍抱着苒苒微微地喘着气，额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被初冬的凉风一吹，化成袅袅的水汽，只余冰凉，渗进她的骨髓。 慕枫伸手，要接过苒苒，韩妍紧紧地抱住，用母豹一样的眼神看着慕枫。慕枫淡淡地与她对视，眼神不带一点波澜，韩妍锐利的目光渐渐淡化下去，像是迟暮的美人，已没了往日的风采，只余疲惫与淡淡的凄怆，抱着苒苒的手臂也软了。 医生给冉冉做检查，韩妍和慕枫等着外面心急如焚，小熊看着焦急的爸爸和阿姨，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苒苒刚才的样子好吓人。 韩妍一直靠在墙壁上，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也不讲话。慕枫轻轻地把她拉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有热热的液体浸透慕枫的衣衫，灼烧他的皮肤。 “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用，到现在我都没有怀孕，苒苒怎么办？”韩妍把头埋在慕枫的胸膛上，低低地呜咽。 慕枫抬起她的小脸，逼迫他与自己对视，用温暖的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温声抚慰：“不是你的错，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问题，我也有错的。” 苒苒的病情比想象中的严重，要重新住院，预防突发情况，还要安排接受化疗，延缓发病期。 苒苒第一次进化疗室的时候，韩妍握着苒苒的小手，微微地发抖。苒苒还不知道自己将要承受一般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痛苦，仍旧扑闪着大眼睛，用小小的手掌反握住韩妍的手掌，又拉住慕枫的大掌，把韩妍的手掌放进慕枫的大掌，再紧紧握住。 苒苒的小身子慢慢地消失在大门的另一头。 韩妍神色焦急地盯着大门，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苒苒就会不见，再也不会从那扇门里出来。 期间有做完化疗的病人，被推出来，苍白着脸，紧紧地皱着眉，额上冷汗涔涔。韩妍的心被揪疼了，一直听说化疗是很痛苦的，她的苒苒现在正在忍受那种痛苦呢！ “妈妈，苒苒好难受！快点来救苒苒！”苒苒出来的时候，雪白的脸孔和洁白的床单形成诡异的协调，大大的眼睛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嘴里反复低吟着这两句话。当韩妍温暖的手掌触到她冰冷的指尖时，她的身子微微一颤，本能地逃避。 韩妍心酸地抱住她，把她的小身子纳入怀中，却无能为力，她不能代她承受一切，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更加地爱她！ 五十六 五十六 慕枫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心里愧疚，今天就赶回去看看，没想到家里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小熊在幼稚园，碧萱不知道上哪去了。 慕枫耐着心坐在客厅等着，随手翻看茶几上的财经杂志。直到夕阳暗沉，仍是不见碧萱的身影。 慕枫心里奇怪，碧萱不会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出去这么久。就在他望着门出神之际，门口传来叮叮的钥匙声，想必是碧萱回来了！ 慕枫一个快步上前，拉开门。碧萱还拿着钥匙往锁眼里插，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慕枫，呐呐地抬起头，似乎有点震惊，原本唇角的一丝笑意也淡化得无影无踪，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样，就转身进了屋。 倒是一边的小熊哗的扑进慕枫的怀里，慕枫抱了他一下，把他放下。 慕枫跟在她身后，讪讪的，他也知道碧萱对于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这改变也太大了吧！前一秒还是阳光灿烂的，后一秒就阴风阵阵了！ 碧萱走到桌边坐下，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地说道：“你怎么来了？难道那边利用完你就不要了？”她此时说的话极尽刻薄，脸色却是淡淡的。 慕枫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看来今天我是来错了！”快步离开，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小熊追在后面叫爸爸，碧萱抱住他，压制他乱动的手脚。 “小熊，如果以后有了新爸爸，你也不要忘了爸爸，爸爸很疼你！”碧萱紧紧地抱着小熊，把头埋在他的颈窝。 小熊疑惑地看着碧萱，说道：“小熊没有新爸爸！妈妈，爸爸不要小熊了吗？爸爸不喜欢小熊了吗？” 碧萱抬起头，笑道：“爸爸当然喜欢小熊，小熊以后就会知道了。” 之后有一天，一个叫熊昭平的男人来找慕枫，揭开了一切，原来在碧萱离开的那两年一直和他在一起，小熊也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他那时候对不起碧萱，碧萱一气之下就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之后才有了碧萱求慕枫和她结婚的事。 慕枫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剑眉星目，身形挺拔，脸上隐隐透出些霸气，他玩弄着手中的银币，丝毫不为眼前的男人的气势所影响，淡淡道：“说了这么多，不只是要告诉我你们之间的故事吧！你有什么要求？” 熊昭平勾起嘴角，沉声道：“也没什么，只是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我希望你和她离婚，她会和我回美国，当然还有小熊，他是我的儿子，不是吗？” 慕枫冷笑道：“五年来你对她不闻不问，今天来说要回属于你的东西，未免也太有自信了吧！她会愿意吗？” 慕枫手指一弹，手中的硬币直直地朝着熊昭平飞出去。 熊昭平伸手接住，笑道：“我们等着瞧！不过，我相信我能给与她更多，她要的，比如一颗完整的心。那个叫韩妍的女人?????” 慕枫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在听到韩妍那两个字的时候，突的阴沉了，原本随意地弯着的唇角也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冷道：“我想你不希望得不偿失吧！那么你最好忘了那个名字。至于碧萱，如果她想走的话，我不会纠缠的，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看着她受到威胁的。” “好！她会亲口告诉你，她的决定的。”熊昭平转身往门口走去，手往后一甩，那枚硬币稳稳地落在了慕枫的桌上，突突的转了几个圈，慢慢停下。 慕枫沉吟道：“或许一切都可以回到最好的位置。” 两天后，碧萱来找慕枫，他们相对而坐，静静地看着对方，碧萱的眼神灼灼的，似乎要看到人的灵魂深处，慕枫坦然地回望着她，与她的眼神对视，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 碧萱良久之后，才淡淡地叹了口气，笑道：“我要和他去美国，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她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默默地把离婚协议书递过来。 慕枫静静地接过放在一边，看着她，问：“你是真心的吗？” 碧萱笑道：“是与不是有什么区别吗？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不是吗？不过我相信他是全心全意的。” 慕枫哑然，是呀，就算碧萱不提，他最终也是会开口的，在与韩妍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确定了自己曾经摇摆的心，韩妍就是他要的那个人，只是对于碧萱他的心里是愧疚的。 碧萱见慕枫没有回答，心里一阵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无论慕枫的答案是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淡笑着站起来，默默地往门口走去，眼里有淡淡的落寞，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希望。 “对不起！”慕枫声音很低，除了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碧萱淡淡地摇了摇头，笑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如果没有我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吧！如果不是我用小熊拖住你们，你们会生活得很幸福的。”当初的一切，包括慕枫，包括那五年的幸福生活都是她偷来的，不是属于她的。 原本她希望能抓住那一切，可是她知道她抓不住的，慕枫的心不在她这里，五年来一直如此，只是这次，他的人她也抓不住了，所以放弃了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只是心会痛，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样她甘心吗？ 或许不甘心，但是又能如何？碧萱一点一滴地回顾着这几天来的想法，默默地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深深地看了慕枫一眼，似乎要把这曾经的一切永远镌刻在心灵深处。 慕枫看着碧萱忧伤的眼神，有点难受，他们毕竟也是朋友，他脱口而出叫道：“碧萱，如果?????”如果什么，如果熊昭平对她不好，可以再回来找他吗？慕枫生生地把那句话咽下，朝碧萱笑了笑。 五十七 五十七 病房里，苒苒靠着看韩妍帮她剥桔子，她原本红润的苹果脸如今瘦得没有一点肉，脸色更显苍白，反倒显得原本就水汪汪的一双大眼更加大，只是黑漆漆的眸子里再也不见原本或慧黠会调皮地神色，有的只是如雾一般化不开的迷茫。 韩妍把桔子剥好，放在眼前的小瓷盘子里，端到苒苒的面前。苒苒瑟缩地伸出一双纤细的小手，艰难地抓住叉子，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叉子砸在瓷盘上，发出叮叮的响声，一声一声显得苍凉异常。韩妍几乎忍不住要流泪，抓过苒苒的小手，苒苒扭动着小手臂，挣扎着，仍旧执意要用叉子。 “苒苒！”小熊站在门口，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幕，他挣脱慕枫的手，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把桔子掰成一瓣一瓣地放进苒苒的小嘴巴里。 眼神是不可置信以及担忧，为什么才一小段时间不见，苒苒就变成这样了？ “苒苒，我要跟妈妈和新爸爸到别的地方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等我长大了回来找你好不好？”小熊眸子灿如星光，一闪一闪的，执着地看着苒苒，等着她点头。 苒苒的大眼睛费力地眨了一下，扯开一个微笑，用力地点了下头。只是这么轻微的两个动作，苒苒就忍不住微微喘气，苍白的小脸显出病态的红晕。 韩妍用力地抱住苒苒，苒苒把小手放在她突起的肚子上，轻轻地抚摸，怕不小心碰坏了似的。她总是害怕她离开，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借来的，她怕下一秒她就不见了。 “妈妈！”苒苒伏在韩妍胸口上，听到她的心跳很快，咚咚咚地敲打着她的耳膜，她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她的胸口，让她感受到她的存在。 “妈妈！”苒苒又叫了一声，韩妍才从自己自怨自艾的世界中活过来，轻轻地应了一声。 “妈妈肚子里有小妹妹了吗？”苒苒抬起清澈的大眼看着韩妍。 韩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后的慕枫眼神灼灼的，一直射在她的背上，脸也不自觉的热起来，像有一团火在她脸上烧似的。 “是啊！”她把手放在脸上，降低脸的温度。 “那妈妈还喜欢苒苒吗？”苒苒的声音很低，不似以前问这个问题时的俏皮，连眼神都怯怯的。她不自觉地用手去摸头发，没有摸到以前又黑又亮的两条羊角辫，只是摸到帽子的边缘。这个动作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过了，自从她的长发渐渐变少，再也扎不起两个羊角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摸过，她不敢摸，她告诉自己不要摸。 “妈妈怎么会不喜欢苒苒呢？苒苒永远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韩妍不忍心去想苒苒帽子下的情景，她还记得有次苒苒摸到掉下来的一大把头发后惊诧和伤心。她的苒苒曾经那么漂亮，是最最骄傲的小公主，可是现在????? “可是苒苒?????”苒苒现在一点都不漂亮，苒苒是个没有头发的丑八怪，这些苒苒都没有说出来，她怕妈妈担心。“妈妈以后生了小妹妹，苒苒就把自己的小盘子给她，把漂亮裙子也给她！”苒苒暗淡的情绪也仅是一闪而过，马上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只是眼里的落寞还来不及隐去。 “好！”韩妍眼里已经泛起淡淡的薄雾了，苒苒这么懂事，如果她大哭大闹，或许她的心不会这么酸，可是她乖巧得胜过一个大人，哪怕是成年人也无法从容地面对这一切吧！ 慕枫就这样站在床边卡着这对母女，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感觉遥远得像隔着千山万水似的。他想告诉韩妍，他和碧萱离婚了，但是他找不到一个机会，属于他的机会，他不确定韩妍会不会高兴，像他一样高兴。 “杭彦叔叔！”苒苒的声音响起，不再脆生生，但也比平时高了一度，足以表现她的兴奋，她奋力地想扑上去，像以前一样要求抱抱，只是再也没有那时候的那种力气了，只是展开了双臂迎接他。 自从杭彦那次拂袖而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苒苒还怪想念他的。 杭彦很自然地抱起苒苒，把她放在肩头，这个他曾经很熟悉的动作，只是才几个月，苒苒已经这样瘦了，放在肩头轻得像一片随时都会飘走的羽毛。他想起自己曾经怀疑韩妍用那种方法来就苒苒，想到这里他觉得愧疚，苒苒这么可爱的孩子，忍受那样的痛苦，他居然为了自己质疑救她的举动。 他也一直不敢看韩妍，他害怕看到她怀着别人的孩子的样子，他害怕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母性的光辉，即便他说服自己那是为了苒苒他也做不到不在乎，心的感觉那么诚实，尖锐的疼痛那么真实，一下一下，犹如一把刀扎进心里。 “我们出去走走！”韩妍提议，她注意到慕枫投射过来的目光，生气的，嫉妒的，一直牢牢地锁在杭彦身上。 杭彦把苒苒放回床上，帮她盖好被子，韩妍摸了摸苒苒的额头，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反射着夺目的光泽，像浸润了岁月的沉香木，散发着悠远香气。 慕枫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像个被人操纵着的木偶，提着线一步一步地跟上。 两人停留在医院的一角，有一株开败了的腊梅，傲然的枝条，低低地垂下，光秃秃的枝条，纤细孤傲地可怜，只有细看才能发现那寂寞中，隐隐迸发的一点点新绿，即将要长成大片大片树叶的新绿。 韩妍慢慢地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微凉的触感透过衣衫传来，她静静地抓过一根枝条在手中把玩，看着杭彦的脸，他的脸色很不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你瘦了！”她的声音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就像对待许久不见的亲人那样自然。 “对不起！”杭彦站在一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偷偷查看家长的脸色。韩妍平静的脸色让他又喜又怅然若失，喜的是她对于自己终究没有隔阂，忧的是他们之间平静得像亲人一样，许久不见也能淡淡地说一句你好吗？ 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四处奔走，帮苒苒寻找合适的骨髓，他知道他的力量很微薄，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没关系，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韩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杭彦坐下。 杭彦在她身边默默坐下，小心翼翼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辈子或许他们只能当朋友，那么下辈子呢？如果他遇见她在凌风之前，抓住她在慕枫之前，他们之间会不一样吗？ 或许是！ 五十八 五十八 韩妍深深地看了杭彦一眼，这个像亲人一样存在的男子，这个对她从不曾离弃的男子，希望他可以幸福，如果有来生的话，她愿意给他幸福！今生的她无力给任何人幸福，苒苒，杭彦，慕枫，凌风，甚至她自己的幸福她都把握不了。 杭彦坐在石椅上目视着韩妍离去，她纤细的背影，她乌黑的长发都深深地映在他的心里，他们永远都会是朋友，永远！他许久以来第一次露出孩子一样释怀纯真的笑容。 韩妍经过慕枫身边，对他露出一个微笑，默默地把手交给他，慕枫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心很暖，温度一点一滴慢慢渗进她的心里。 慕枫犹豫良久，终于决定把那句他想了很多遍的话告诉她，“我和碧萱??????” “我们可以先不要说这件事吗？”韩妍低低地垂下头，微垂的眼帘，盖住了明媚的大眼，几率碎发盖在颊边，神色很疲倦。碧萱那个名字是她心里的一道疤，每次提起，就会裂开，比当初划下的那个伤口的时候还要疼。 她刚才看到了碧萱的脸在病房外一闪而过，她还记得她曾经说过那句话：“你长得很像我。”她发现她还是不能释怀。 慕枫脸上兴奋的表情淡去，变成一种淡漠，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更加用力地抓住了韩妍的手。他们之间的心结并没有消失，韩妍的心永远都不能全然地接受他，他们之间隔了碧萱，隔了五年的时光，隔了他当初的犹豫不决。 “姐姐！”坐在苒苒床边的婴宁乍然看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的韩妍和慕枫，连忙捂住嘴，甚至来不及擦掉挂在睫毛上的泪珠。 韩妍的眼里闪过惊慌，脸色变得死灰一样，连忙走到床边，看到不停抖动的被子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拉开苒苒盖在头上的被子，苒苒在被子下的小身子蜷缩成一团，一张惨白的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脸上湿湿的，全是泪。 苒苒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的韩妍，抓过一边的被子把小脸蒙上，她不想被妈妈看到她伤心的样子，她不想让妈妈伤心，但是真的好累，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快乐，但是真的好累。 韩妍拉开被子，看着苒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苒苒的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最后渗进枕头里，化成一滩湿湿的水迹。 “苒苒，妈妈知道你很难受，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和苒苒在一起！苒苒要相信妈妈！” “妈妈，苒苒会不会死，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你看苒苒的头发越来越少，等苒苒的头发都掉光的时候，苒苒就会死了，对不对？”苒苒坐起来扑到韩妍的怀里，低低地啜泣。 “不会的，不会的！苒苒一定要相信妈妈！”韩妍抱住苒苒，不停地在她耳边低吟，安慰苒苒也安慰自己。 慕枫和婴宁同时抓住苒苒的两只小手，给她支持下去的勇气。 “妈妈，你的头发？”第二天苒苒就被眼前的三个人吓得够呛，手指指指韩妍又指指婴宁，最后摘掉帽子的慕枫更是让她张开小嘴惊呼。韩妍和婴宁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变成了齐耳的俏丽短发，慕枫更夸张，直接剃成了光头。 慕枫勾起唇角，指着自己的头说道：“现在我们四个人之间，爸爸的头发最少了。”韩妍和婴宁在一边不住地点头。 苒苒俏皮地笑一下，指着慕枫的光头说道：“爸爸的头很亮呢，可以给冉冉当镜子用。” 慕枫作势把头伸过来，凑到苒苒面前，“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苒苒咯咯地笑着躲开慕枫的大光头，模仿着动画片里的声音说：“白雪公主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慕枫说道：“错了，我们的苒苒公主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经过之前这么一闹，苒苒今天的笑容明显比前几天多了。韩妍在一边忙着帮苒苒小苹果吃，苒苒拉拉她的衣袖，韩妍转过来看着她，温柔地笑着：“怎么了？” 苒苒恍惚地看着韩妍的短发，还是有点不适应，在她的记忆里妈妈一直是一头长长的大波浪卷，“妈妈，你再把头发留长好不好？” 韩妍笑道：“苒苒不喜欢吗？” 苒苒迟疑地点了点头。 韩妍笑笑：“那苒苒等妈妈把头发留长好不好，那时候我们苒苒的病也好了，就会长出又长又黑的头发。那时候呀，一定是春天了，妈妈就给苒苒穿那件最漂亮的白裙子，带苒苒去放风筝，好不好？” 苒苒仍旧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似乎是沉浸在韩妍描写的那种美丽的场景中，春日的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奔跑在草地中，碧绿的颜色，印着她灿烂的笑脸，头上的两个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的。 很温馨，很美好的场景，是韩妍想要一辈子抓住的。 五十九 五十九 产房里，韩妍有些脱力地靠在产床上，长发混合着汗水紧紧地贴在她雪白的颈项上。她觉得生命都被抽干了，很想闭上眼睛，但心里却牵挂着什么不能放下。 她生苒苒的时候是剖腹产的，但是医生说抽脐带血剖腹产对孩子不好，所以她选择自然生产，这个孩子，原本就是为了苒苒才来到世上的，她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怀。 直到抽脐带血的医生微笑着朝她点点头，她才觉得一阵晕眩，沉沉地睡去。她的苒苒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接受重生。 慕枫等在产房外，焦躁得坐立不安，韩妍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都像砸在他的心里，他一直不知道生孩子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他不停地走来走去，时而用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时而苦恼得揉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他是要进产房陪她的，但是她不要，她说，不要他看到自己那么痛苦，那么难看的样子。 韩妍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慕枫不是第一次当爸爸，但是这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他第一次在产房外面等着，等着他的孩子降生。 这是生命的一次重生，对于每个人都有非凡的意义，一个新生命的降生，一个小生命的重生。 直到韩妍被推出来，他才停止虐待自己的头发。韩妍沉沉地睡着，安宁中带着轻愁，她心里还是放不下苒苒吧！ 她枕边一团粉色的小肉球吸引了慕枫的视线，那是他的孩子，皱皱的，小小的，一点都不漂亮。他的手有点抖，想伸出手摸摸她，又觉得害怕，怕不小心弄坏了，她是那么小，小鼻子小眼，最终还是把手缩回去了。他不敢摸，真的不敢！ 倒是旁边的护士看了慕枫紧张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心地抱过孩子，交给慕枫，慕枫别扭地把她抱在怀里，觉得手脚都是错乱的，可是他怀里的小人儿一点都不理解他爸爸此时紧张的心情，独自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小小的嘴巴还不时砸吧一下。 苒苒的手术室外也是人头攒动，所有该来不该来的人都来了，所有该见不该见的人都见了。比如婴宁和夏夜，婴宁曾经想过今生今世他们都不再见了，可是只是短短五年，又见面了，说没有感觉是自欺欺人，但是无论如何她再也不是弱者，所以她要笑，应该笑。夏夜对婴宁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又飞快地转过头去，注视着手术室上方的灯。婴宁心里忽的又生出许多失望来，原来只有她还在意着。 比如韩妍父母，这也是不该相见的两个人。遥远，是他们唯一的感觉，原来几十年的相处，不及五年的分别，再见觉得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五年前还保养得如同少妇的韩母，如今只是随处可见的为儿女担忧的小老太太，再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贵感，但却平添了许多平和，以及岁月沉淀后的温暖的感觉。平和地相视而笑，是他们，是一对经过岁月的洗礼，磨去了杂质的老人，再也不苦苦纠缠于爱恨情仇之中，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生命的轨迹渐渐地滑下最后的旋律。 韩妍的梦很美却很不真实，那梦里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兴奋地奔跑，喃喃地叫着妈妈的不是苒苒，她的心像被层层的迷雾盖住，很疼，却连出口都找不到。最后悠悠地转醒，天色已是一片晦暗，窗外的树透出淡淡的暗影，慕枫坐在床前，他的脸映在夜幕中，模糊不清。 “手术结束了没，苒苒怎么样？”韩妍抓着慕枫的手，问得又急又快，声音带着嘶嘶的沙哑，一口气没上来，咳得前俯后仰。 慕枫帮她拍着背顺气，又拿了水给她喝，这样韩妍才渐渐止住了咳嗽，又急着问：“苒苒没事吧！” 慕枫说：“刚才我去看了一下，手术还在进行中。” 韩妍挣扎着要下床，她刚生完孩子，身体又虚弱，慕枫都不敢拦她，只是安慰：“你爸，你妈，婴宁，大家都在那儿，苒苒会没事的。乖乖躺着，你去了也没用。” 韩妍不依，非要爬起来，却没有力气，又摔回床上，慕枫打定主意不让她去，也不理她，任由她一个人在床上折腾，最后看她爬了摔，摔了又爬，实在不忍心，就用被子把她裹好，抱着她去。 手术还是没有结束，大家虽然已经等了一天了，脸上不免露出疲惫的神色，但是都翘首望着手术室上方那盏灯，没有一个人打算离开。 看着慕枫抱着韩妍过来，都聚集过来，有的责怪慕枫把韩妍带出来，有的要她回去休息。 韩妍心里溢出满满的感动来，终究还是不愿意，摇着头说：“苒苒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是她妈妈，我怎么能安安稳稳地躺着休息。” 大家都不再说话，一个母亲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却不能感同身受她此时的伤和痛。只是让她在椅子上坐着。 “叮”的一声，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原本是充满希望的一件事，却生生的生出了悲凉来，似乎是一直支撑着的依托忽的散去了，心像蒲公英一样散成一片一片的在空中飘来飘去。 一直紧闭了十来个小时的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满脸疲惫的医生出来，投给众人一个微笑，“手术很成功！”对于一个看惯生死的人来说，生命仍是可贵的。 顿时连日来的阴郁气氛一扫而光，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光明的未来，有人喜极而泣，有人默默不语，韩妍觉得忽的舒了一口，眼前的一切越来越远，终于沉沉地睡去，或许是晕厥了。 六十 六十 手术后，苒苒虽然还是苍白，还是瘦弱，但感觉上好多了，主要是觉得有了希望，似乎原本苍白的脸颊都显出一些红晕来了。 看着窗外明媚的风景也不是淡淡的哀愁兼无奈，而是欣喜，向往，充满生机的感觉。 韩妍和苒苒身体都不好，两个人一起躺在病床上聊着未来的生活，很幸福。苒苒很喜欢她的小妹妹，韩妍抱给她看的时候，她还用细细的手指，轻轻地戳她的脸颊，笑着说：“小妹妹好难看哦，没有苒苒漂亮！” 韩妍的母亲和夏暖心抢着抱小孙女，笑着对苒苒说：“苒苒像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比小妹妹还不好看呢！“ 苒苒似乎不能相信睁着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苒苒不相信！”然后看着韩妍，直到韩妍点了点头，才叹了口气，说道：“那小妹妹将来一定要比苒苒还漂亮！大家都喜欢小妹妹，苒苒好可怜！”然后捂着小脸扮可怜。 大家都被她的小样子逗笑了，这才是以前的苒苒，那个活生生的苒苒。 苒苒这段时间很爱笑，笑得很多，好像要把之前一年遗失的笑容都补回来似的。 “苒苒！苒苒！”韩妍慌了，苒苒笑着笑着就晕过去了，嘴角的笑容还鲜活的挂在嘴边。她拼命地按床边的铃，眼泪抑制不住地啪啪啪往下掉，一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冒出来，幸福原来这么短暂吗？ 苒苒又被推进了急救室，韩妍木然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连哭都不会了。第一次是打击，第二次连打击都不是了，心伤得不在了。她哭过镇定下来之后，只是执着地相信，幸福永远都会在，苒苒是不会离开她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就是上次帮苒苒做手术那个，大家连忙围过去，他只是叹着气朝他们摇了摇头：“出现了排异反映，你们节哀随便吧！”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他还记得前几天手术出来的时候，每个人幸福的表情。 韩妍仍旧木木地坐在椅子上，眼前刷的一下拥上去的人似乎都是陌生人，他们的声音也很遥远，她只听到节哀顺便四个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但是心里哀伤的感觉却很深很深，一直浸透到灵魂深处。 当其他人都以为韩妍是悲伤过度，来安慰她的时候，她忽然跳起来，朝着医生渐渐消失的背影的方向跑过去，扯着他的衣服，问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天还很好的！”她的语气很低沉，很压抑，不是质问，似乎只是说服自己的低喃。 医生很怜悯地看了韩妍一眼，安慰道：“节哀顺便吧！”年轻的妈妈遇到这种事总是受不了的。 他想离开，无奈韩妍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慕枫过来，一根一根地掰开韩妍的手指，把她揽入怀中，韩妍也不动，任由慕枫半拖办抱地弄回病房，安置在床上。 苒苒见证了人的生命是脆弱的这句话，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插着氧气管，床头测心跳的仪器缓慢又杂乱地嘀嘀嘀地叫着。 她又迅速地憔悴下去了，前几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血色，也完全消失殆尽了。韩妍想摸摸苒苒的小脸，手都是抖的，她怕一摸苒苒就变成冰冷的尸体。 嘀嘀嘀，心率仪不知疲倦的跳动着，划出一条低低高高的曲线，像是曲曲折折的人生路。韩妍回家去取了那条苒苒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她的苒苒永远都要漂漂亮亮的。 “苒苒还记不记得和妈妈的约定，我们要一起去放风筝！”韩妍一边帮苒苒换连衣裙，一边说着。“还有苒苒说要看着妈妈把头发留长，烫成和以前一样的波浪卷！还有婴宁阿姨，以后婴宁阿姨会生小妹妹，苒苒不想看到吗？还有爸爸，爸爸会一直陪着苒苒的，苒苒不想爸爸在一起吗？苒苒说怕小妹妹长大了，大家都不喜欢苒苒了，苒苒你起来好不好？”她一直趴在苒苒的病床前，不停地说，一直说到嘴唇干裂，渗出血丝，还是不愿意停下来。 这几天她趴在苒苒的病床前，说她从小到大的事情，说对未来美好的向往，说着说着睡着了，醒过来又接着说，苒苒却毫无生机，只有心率仪不停发出滴滴滴滴的声音证明她还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滴~~~~~长长的一声，韩妍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空了飞了，这么多年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坍了，她的苒苒终于还是走了，离开她了。有医生跑进来，有人在惊呼，但是她都听不到了，她什么都不想听，一切都太遥远，遥远得与她无关似的。 长长久久的黑夜，长长久久的安宁，韩妍自从在苒苒的窗前晕倒以后，已经三天了，她似乎要逃避什么，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慕枫有些悲哀地看着床上的韩妍，难道她要和苒苒一样永永远远的离开自己，在这冰冷的床上躺一辈子吗？ “你好自私，你一个人睡着了，不用面对事实，可是我们呢？你的爸爸妈妈，大家在接受一次打击之后还要再接收一次打击吗？”慕枫发狂地摇着床上的韩妍，她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你醒过来，苒苒死了，你听着苒苒死了！但是你还有孩子，难道你要她失去妈妈吗？” 慕枫有些泄气地放下韩妍，她听不到的，她也不愿意听到，她打定主意要离开他们了。只要不醒过来，她就不用面对那个事实。 “苒苒今天下葬了！在东郊的墓园，我想她会很好的，你不用担心！”韩母靠在床边抹着泪，“你什么时候才会睁开眼，看看妈妈！” 韩妍睁开眼睛，看到母亲靠在床头，低垂着头，脸色晦暗不明，“妈！”她叫道，却觉得嗓子干得难受，“你在哭，为什么？” 韩母欣喜地跑过去，抱住女儿，“你终于醒了。” 韩妍笑笑，问：“我怎么了？”她的脑子里似乎有点空，有些东西好像不见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昏迷四天了，吓死妈妈了！”韩母有些责怪地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你要想想妈妈！” 韩妍习惯性的点点头，问：“我为什么会晕倒啊？”她真的不记得了，似乎是在爸爸公司的办公室办公的时候，有点难受。 “你??????”韩母有些瞠目结舌，她忘记了吗？“你不记得了吗？” 韩妍有些郁闷地摸摸头，笑道：“是不是这几天公司太忙了，我在公司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头晕。” “韩妍醒了吗？”慕枫走进来看到韩妍靠着床和韩母在说话。 韩妍睁大眼睛看着慕枫，这个人她似乎不认识。 韩母脑子飞快地转着，迅速地做出反应，笑着说：“你在公司门口晕倒了，是他送你来医院的。”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对慕枫使眼色。 韩妍感激地一笑，伸出手：“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慕枫莫名其妙地握住，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干笑道：“我叫慕枫。”韩妍似乎把他忘了，这是好事吗？他应该开心还是什么？ 六十一、尾声 六十一、尾声 老学究一样的医生，戴着大大的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根据你们说的情况，韩小姐是情节性失忆，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对于过去她没有忘记，只是自己构造了幻想，活在幻想的世界里。之前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觉得受不了，所以就忘记了。” 这几天韩母不停地套韩妍的话，发现她居然抹煞这十年里发生的一切，包括凌风，慕枫，苒苒，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帮助韩父在管理公司。 这么痛苦的记忆不要也罢，如果她能因此生活得快乐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失忆对她身体有影响吗？” “目前来看没有，具体情况还要再观察几日。” “真的吗？”韩妍笑得前俯后仰，“你小时候真的那么调皮哦！你真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嘘嘘？”韩妍笑得很开心，这一年来她似乎没有露出过笑容。 慕枫这几天一直来医院，韩妍似乎很容易和人交朋友，才短短几天，他们已经很熟稔了。韩妍的笑容，让他很欣慰，不让恢复记忆是对的，如果她想起苒苒的事，她应该不会再有笑容了吧！ 窗外的树上忽的掉下来一只小鸟，羽毛还没长全，在地上扑腾着，一只老鸟飞下来，想把小鸟弄回去，可是无论如何尽力都一次又一次地失败，最后哀鸣了一声飞走了。小鸟似乎意识到自己将来的命运，只有死亡，一声一声地悲鸣渗进韩妍的心里，老鸟在空中一顿，终于还是飞走了，站在树枝上看着下面的小鸟挣扎着，哀鸣着。对于这个孩子，它选择了放弃。 韩妍忽然觉得很悲哀，一个被母亲放弃的孩子，一个无奈地等待死亡的孩子，她的泪毫无预兆地流下来，掀开被子，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一路飞奔，当她把它放在手心的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慕枫一直跟在韩妍身后，对她忽然的行为很疑惑，直到看到地上的鸟才明白。他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小鸟，爬上树，把它放进鸟窝。 树上的鸟传来了欢快的鸣叫，他们也庆贺重逢吧！韩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难受，她蹲下来拿树枝在地上乱画。 直到这时韩妍才注意到自己光着的脚，雪白的赤足沾上了灰尘，脚底板被石子硌得有点疼，抬头看到慕枫看着她的脚，有点不好意思，朝慕枫微微一笑。 慕枫二话不说抱起韩妍，一直抱着她进了病房，韩妍有点害羞地扭扭身子。 “你喜欢我吧？”慕枫把韩妍放到床上，韩妍坐在床沿，晃着脚问道。 慕枫顿时有点窘，他印象中的韩妍不是这么直接的，她不会轻易问出这句话，她甚至是有点逃避的。 韩妍有点开心地看到慕枫发窘的样子，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很沉稳，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表情。她笑道：“如果你承认的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此时的韩妍就像她十八岁和凌风一见钟情时那样无谓，失却了那些痛苦的回忆，让她对爱情变得勇敢，也让她和慕枫之间少了隔阂，他们之间没有碧萱，没有那两张相像的脸。 几天后，韩妍跟父母回家，家里似乎有些变化，却说不上是哪里变了。可能是错觉，韩妍笑笑，看来她在医院住了几天连感觉都变了。 韩母把韩妍送回房间，就要回自己住的地方。韩父在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却说不出那句话，一直到韩母坐进车里，才屏着气喊出来：“你住下吧！不然韩妍看不到你会怀疑的。”说完很紧张地看着韩母，害怕她拒绝。 韩母甚至没有犹豫，就说：“好！”韩父惊诧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日子过得很安稳，韩妍每天都去韩父的公司帮忙，她没有流露出一点关于苒苒的记忆， 她和慕枫也发展得很好，韩母又像从前一样当起了韩家的女主人。 每次在公司看到韩妍像个陌生人一样和自己打招呼，叫自己杭特助，杭彦的心就像抽了一样难受，她一直不接受自己的爱，想在却把自己都忘记了。如果下辈子他在他们之前遇到她，她会接受他吗？ “妈，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韩妍兴奋地叫着跑到韩母面前，像个孩子一样炫耀着挥舞着手里的东西，一个小盘子，一把小叉子，还有几条白色的公主裙。“我小时候的东西，你还留着呀！我小时候最喜欢拿小叉子，小盘子吃饭了。” “我吃什么都要先让你帮我弄进小盘子里才肯吃，那时候好幼稚哦！” 韩母仔细地看着韩妍，她笑得很真，没有一点痕迹，她是真的忘了。可是那些东西都是苒苒的，她怕韩妍看到伤心才收起来的，韩妍把它们当做自己童年的东西，苒苒童年的回忆变成了她的童年回忆。她的童年明明没有那些东西，她却硬生生的自己杜撰了。 她是真的忘了，还是把那一切映入生命的深处，再也不可分割。这一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妈，这是韩妍！这是我弟夏夜，我弟妹夏怡。”慕枫第一次带韩妍回家，或许这不能算第一次，但在韩妍记忆中是第一次。 “伯母！您好！”韩妍恭恭敬敬地和夏暖心打招呼。 “大嫂！”夏夜脱口而出就叫韩妍大嫂，让其他人都一阵紧张。 幸好韩妍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笑道：“我还不是你大嫂哦！你现在叫有点早哦！” 夏夜笑笑，没有再说话，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哇哇哇！”一阵响亮的哭声传进众人的耳膜，佣人抱着几个月的小女娃走出来。粉雕玉琢小人儿，小手小脚在佣人怀里乱踢，夏暖心心疼地抱过，咿咿呀呀地哄着。 韩妍看着粉粉的小人儿在夏暖心怀里渐渐安定下来，跃跃欲试地说道：“我可以抱抱吗？”她接过小人儿，很熟练地逗弄着，小人儿发出咯咯的笑声，欢快地扭动手脚。 “她是谁的孩子？取名字了吗？”韩妍问道，一边和怀里的小人儿奋斗，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力气还挺大的，抓着她的手指不放。 “是我收养的孩子，还没取名，要不你来取！”慕枫有点期盼的看着韩妍，她虽然忘记了这个孩子，可是孩子毕竟是她生的，她需要母爱，他相信韩妍将来会对这个孩子很好。 “我吗？”韩妍指着自己，有点受宠若惊，“那么就叫冉冉吧！好不好？” 冉冉，苒苒，这个名字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大家原本非常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默默不语。 韩妍有点拿捏不准，轻声问道：“冉冉，太阳冉冉升起的冉冉不好吗？” “没有，很好！”慕枫第一个摆脱那种情绪，笑着说道：“冉冉，很好！”他把冉冉小小的身子抛起来又接住，吓得众人一身冷汗。 韩妍漫无目的地在硕大的别墅里逛来逛去，慕枫有点事情要处理，让她自己随便逛逛，她在花园里看到几只活蹦乱跳的白兔，耷拉着耳朵，吃着草。 她无意间上了二楼，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她一直往前走，当她把手放在走廊尽头那扇门的把手上时，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单，似乎一切都是粉色的，还有一张照片，却想不起来上面的人是谁。 当她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门，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的房间，她似乎失望却隐隐带着喜悦。 似乎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电视里播着十年金曲回顾，韩妍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慕枫坐在一边拥着韩妍。 秀美的主持人，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当年的当红偶像歌手凌风，仅以一张专辑就红遍全国，其中又以那首破碎的玫瑰拿下最佳金曲奖，传闻这首歌曲是他为妻子苏轻言所做。” “还记得，那雨中，手里的红玫瑰，盛开在你苍白的颊边。”很熟悉的歌词，很熟悉的旋律，很心痛的感觉，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慕枫把她揽进怀里，“以后不要再流泪了，好不好？”他用指腹刮去她眼角的泪，很温馨的画面，很温暖的怀抱，却被慕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当春天，再来的时候，让我们??????”还是那首薰衣草的主题曲。 “哈哈哈~~~~”韩妍笑得七仰八叉，“这么老的歌你还在用呢！哈哈哈~~~” 慕枫脸上一排黑线，心里想，这还不是因为某人。 五年后。第一个五年承载了爱与恨，解救了在痛苦中挣扎的人们，第二个五年承载了欢笑，迎来了人生新的阶段。 餐桌上，姹紫嫣红很丰盛，韩妍那盆银鱼丝蒸蛋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清清爽爽的异常可人。 “那，冉冉，这小盘子可爱吧！”韩妍献宝似的拿出一套儿童餐具，放在冉冉面前，舀了一勺银鱼丝蒸蛋给她。 冉冉一脸嫌恶地转动着小脑袋，俏丽的短发随之晃动，“这是什么东西？小孩子才用的，我不要。” 韩妍一脸讪笑，讨好着：“你以前很喜欢的。还有这蛋糊糊，你也很喜欢吃的。” 冉冉仍是高傲地扬着小脑袋，对韩妍的讨好不理不睬，“什么蛋糊糊，我从来都没吃过，我不要。” “不是的，你一直很喜欢的。”“不是，是我小时候一直很喜欢的。”韩妍不停地呢喃，一下子是你，一下子是我，在她的记忆中，有个人很喜欢，当她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韩妍有些迷乱的神情吓到了慕枫和冉冉，韩妍对于苒苒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但从来都不会这样，冉冉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口银鱼丝蒸蛋，放进嘴里，其实她真的不喜欢吃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很难吃的样子，但是妈妈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吓人。 “妈妈，你看冉冉很喜欢吃蛋糊糊，真的很好吃！” 韩妍这才释然，温柔地说道：“冉冉喜欢就多吃点。” 夜凄迷而安然，只有轻轻的呼吸声，有节奏地响起，像是奏着一首柔和的曲子。“苒苒，你在哪里！”韩妍夹杂着哭声的尖叫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慕枫打开灯，看到韩妍茫然无措地举着手臂，似乎在向空中探寻什么，却一直抓不住，她白玉无瑕的小脸在灯光映衬下苍白得可怕，紧闭的眼角有大滴大滴地泪珠滑下，最终隐入如云的黑发中，只留下两条湿湿的泪痕，反射着光，如黑夜中茫然无助的星子，透出点点微薄的星光。 “韩妍！韩妍！”慕枫用手轻拍着韩妍的脸颊。 韩妍睁开一双迷蒙的大眼，看着慕枫，眼神却没有聚焦，仍是茫然无措地挥舞着双手，哭着叫：“苒苒，妈妈好想你，你在哪里！”她一直不停地哭，很伤心，却不是撕心裂肺的感觉，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助感。 直到慕枫把冉冉带过来，韩妍才恍然从梦境中醒来似的，抱住冉冉的小身子，露出一丝浅笑，如被雨水浸润过的梨花，更加显得纯洁无暇：“苒苒，妈妈终于找到你了！再也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日子，碧绿的草地，花一样的孩子，空中到处是各异的风筝，小女孩的羊角辫随着她们的跑动上下晃动。 东郊的墓地，今天是苒苒的忌日，六年前的今天，苒苒告别了她爱的与爱她的一切。墓碑上的那张照片，苒苒还是那么鲜活，调皮地笑着，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每个人都默默的，慕枫，冉冉，凌风，苏轻言，夏暖心，婴宁??????唯独缺少一个人，韩妍，六年来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一直不能接受她不在了的那个人。 偌大的别墅里，韩妍靠着沙发，无聊地按着遥控器，今天每个人似乎都很繁忙，连想找苏轻言和婴宁去逛街，他们都没空。 他们都是慕枫的朋友，韩妍和他们却很合得来，三个人总是结伴逛街。 电视上正在上演《白雪公主》，那是每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童话。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白雪公主最漂亮！” “不，我们的苒苒公主才是最漂亮的。”韩妍泪流满面，她的苒苒，她无时无刻都无法忘记。 东郊墓园，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子，目光深深地定格在那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孩子，可爱的苹果脸，狡黠的笑容，却永远肃穆了。 苒苒，妈妈永远爱你。 番外：杭彦 韩妍失忆了，董事长告诉我，我心里又燃起小小的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吗？可是，当我去医院看她，他们的笑声传进我的耳膜的时候，我知道我又错过了，我胆怯了，我不敢进去面对他们。 曾经的一次失败，我不放弃，两次，我仍然坚持，可是三次四次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如何支持下去，我只希望下辈子我遇见她在他们之前。 如果可以，韩妍，我预定你的下辈子好吗？ 韩妍来公司了，做我的顶头上司，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一种又期待又受伤的感觉。如果从那以后，我没有再燃起希望，我或许不会这么失望，这么害怕。 她笑着向我伸出手，说：“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我知道自己的手在发抖，我多么想告诉她，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放开，然后低头不敢再看他。 她叫我杭特助，她问我，杭特助，你没有女朋友吗？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每次听她那么叫我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还是叫我杭彦，她还是把我当朋友，当亲人，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可是我知道不会了，现在的我对她来说，连朋友都不是，只是最普通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她又要结婚了，对象还是慕枫，第二次居然没有她第一次结婚时那样难受，难道我不爱她了？我不知道。 我居然可以笑着祝福他们，笑着送上我的结婚礼物，是一条脚链，因为我听说，送女孩子脚链，可以预定她的下辈子，我想我们下辈子会是最幸福的伴侣。 我醉了，我居然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我和她，我们正在做夫妻才会做的事，很美好，她很害羞。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我不知道她对我满不满意，听说这种事情，对男人的要求很高的。 昨天晚上我睡得特别好，是因为那个梦吗？我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说男人对这方面都会有需要，我也不是第一次梦到韩妍，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露骨的梦。 臂弯里好像有一个软软香香的东西，好像是个女人，是韩妍，看来我还没有醒，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我宁愿永远活在梦中。 或许我真的醉得很严重，那个人不是韩妍，居然是李菲，是营销部的经理，曾经是我的助理，没想到会是她，我该怎么办？我发现不能面对她。 她终于还是醒了，在我的怀里，我曾经想过一走了之，但是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又是第一次，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她将来一生就这样完了吧！ “我们结婚吧！”我说。我表面上看起来很轻松，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气，我才能说出这三个字，这代表我将来要放弃关于韩妍的一切，好好对待她，虽然我不能爱她，但是一个男人应该全心全意地对自己的妻子，起码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她冷笑了一下，我从来不知道，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在我眼里，她一直是温婉的，可人的，她很从容的穿上了衣服，在我的面前，一点都不遮掩，虽然我们已经超越了一般男女的关系，可是我还是不习惯她这样。 “你以为上过床就要结婚，你也太迂腐了吧！”她的嗓音很尖利，语气也很刺耳，她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她。 那天我去医院看完一位朋友，又看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微闭着眼，神情很落寞。她身边有很多对男男女女，只有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我觉得她把自己封闭了，游离在世界之外，我知道那是妇产科，他们都是来堕胎的，她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我走过去拍她的肩膀，她似乎睡着了，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看我，在看到我一霎那，她眼里有脆弱的东西流露出来，脸色变得苍白，她轻笑了一下，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次之后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那么小的公司，我居然没有遇到过她，我没有找她，我知道她不想见我，那么我便不去麻烦她。 “下一个，李菲！”护士从门的那一头出来，毫无表情地叫她的名字。 她看了我一眼，很深，很深，似乎要看穿我的灵魂，我以为她那么一直看下去，没想到，她只是又朝我笑了一下，很凄美，像是诀别，就坚定地站起来，朝那扇门走去。 我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她坚定的笑容，可是这次不一样，以前这种笑容里都包含着自信，可是这次却是很凄婉的，犹如决心赴死的痴情女子，她这种笑容让我很害怕。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撞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脸色很白，应该是刚做完手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对她呼呼喝喝的，她忙不迭地低着头道歉，我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生气却又不是，如果你心疼自己的女人就不应该让她这样，可是我自己呢？我根本没资格说什么！ 她站在门口停了一下，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才继续往里面走。 “跟我走！”当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拉着她跑到花园里，澄净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连心都透明起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她居然在哭，只是拼命咬着唇，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对不起！”我说，“把孩子生下来吧！我会好好对你们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做错事之后说对不起是多么地苍白无力。 她原本压抑的哭声突然变得撕心裂肺起来，她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很伤心，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你不爱我，你觉得这种婚姻下生下的孩子会有幸福吗？” 我没有说话，我要说什么，没有爱情，亲情可以弥补吗？ “爸爸！”思妍，我的孩子她已经四岁了。她笑着扑向我，我抱住她的小身子，她在我怀里咯咯地笑着。这些年来我一直试图用亲情来弥补她们，我不知道我做得够不够，可是我一直在努力。 李菲，我的妻子笑着看着我们，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送她一件我精心准备的礼物，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了她，所以我要用我的一切补偿她，除了爱。 这一次她要求我送她一条脚链，我有点犹豫，因为我已经和韩妍约定了下一辈子，她对我的期盼，我给不起。 她看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清的东西，最后她笑了，或许有点苦涩，她说：“我明白的。” 她送我的礼物是一条脚链，我送的还是项链，每年都是项链，但是却都不一样，今年是代表亲情的项链。 她说：“我们约定下下辈子好吗？那时候，你一定要第一个发现我，爱上我，再也不要爱上别的女人，好不好？”她的眼角有泪，对于我的苦涩她都知道，就是因为她的知道，她的理解，我更加不能辜负她，我今生何其幸运，有妻如此，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爱的是她，至少我不会像现在那么痛苦。 看到我点头，她笑了，笑得很美，泪却一直不住地砸下来，也砸在我的心里，今生我定是负了她，下下辈子，我一定把她放在心里呵护。 （全书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